普通市民们看着电视直播,刷着社交平台一条接一条爆发的大新闻,都不由感到心中惶惶。
相比起来,位于老城区的幸福小区,反而算是较为平静的伊甸园。因为安居于此的退休老人们,消息滞后,都不擅长玩手机。
宋葬的小居室里,同样非常温馨。
摆上热腾腾的饭菜甜食,拉紧窗帘,开了两盏昏黄小夜灯,蓝牙音箱里流转着诡谲精妙的悚然配乐,氛围感满满。
投影幕布上的恐怖电影情节,也即将抵达第二个小高峰,被恶魔附身的修女盯向神父,歪着头发出一阵“咯咯”轻笑,好似稚嫩婴儿般天真无辜。
萧笑笑特别喜欢恐怖片,她无意识啃着巧克力曲奇,拉了张小马扎坐在最前面,看得津津有味、全神贯注。
而叶小溪坐在茶几一侧,拿着筷子想要端起碗喝汤,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左臂早已被挖掉了所有血肉,空荡荡垂在长袖之下,根本没有拿起汤碗的力气。
她愣了下,陷入短暂的怔仲状态,但很快就被陈景生抱着安慰了一番。叶小溪红着脸张开嘴,任由陈景生一勺一勺喂她喝汤,甜蜜极了。
热恋小情侣谈起恋爱,就是如此投入。哪怕身后突然死了个人,他们也不会轻易察觉。
殷臣没有变回小蛇的样子,也没给宋葬立刻去洗澡的机会。
他把宋葬拉到更靠近巨蟒头部的位置,重新卷得严严实实。
紧接着,他抬起湿漉漉的雪白蛇尾,悄然穿过玄关客厅,撞倒了荒废的座机电话,攀上沙发末端……毫不犹豫拧断了林遥的脖子,将她拉出楼道,寸寸肢解。
绞碎人类的身躯,对他而言,就像揉烂一块松软面包那般简单。
这个早已陷入脑死亡的女人,早就该彻底迎来真正的长眠。
殷臣没别的特殊想法,只是顺手解决了这一隐患。
但宋葬却有些怔然,看着殷臣沾满泥泞肉屑的蛇尾缓缓收回,濡湿鳞片在自己眼前蜷缩蠕动,摩擦张合间弥漫出浓郁强烈的血腥气,愈发呼吸困难。
说实话,他真看不懂殷臣在做什么。
如果林警官不能留着,为何殷臣不早些弄死她,等到现在才一言不发地大肆肢解?
毕竟林遥在幸福小区的不幸遭遇,分明就与徐情毫无关联。殷臣先前根本就没关心过她的死活。
“徐情还活着吗?”宋葬试探着摸摸巨蟒的冰凉脑袋,轻声问,“怎么样,记忆恢复了没?”
他的手并不算小,但贴着硕大蛇首……对比起来,宋葬简直像极了袖珍精致的人偶部件。
即便他把手掌张到最大,尺寸居然也比不上殷臣的半边眼睛,犹如皓月光辉中微不可察的小小夜星。
体型差实在太夸张了,铺天盖地的压抑感令人窒息。
殷臣依然维持着庞然蛇身,挤满宽敞的走廊过道,绝大部分躯体只能略显委屈地蜷曲叠加着,随时可能将钢筋水泥撑得碎裂垮塌。
但殷臣就是没有变回去。
听见宋葬的问话,那双毫无感情的猩红竖瞳蓦地一转,冷冽视线落在宋葬脸上,带了些毫不遮掩的审视,似是在冷静漠然地评估着什么。
宋葬心底猛地抽了抽,浑身阵阵发冷,从未失手的直觉警兆在脑海中嗡嗡作响。
下一瞬间,鳞片迅速收拢着发出刺耳响动,沾满鲜血的蛇尾骤然穿透了宋葬右胸。
划烂柔软轻薄的家居服,几乎刮擦到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从他身体另一面探出尖端,顿了顿,又慢条斯理向内收回几寸。
由于伤势太严重,宋葬反而无甚痛感。大脑习以为常地屏蔽了强烈的刺激,只留下异物侵入的怪诞感受,陌生而鲜明。
他不会死的。
蛇尾没有直接捅穿心脏,说明殷臣压根不想杀他,只是故意玩点刺激的……那就行了。
宋葬不禁有些兴奋,咬紧唇瓣,屏住呼吸,白皙手指轻颤着抚摸巨蟒的硕大鳞片,偷偷盘了好几下。
他才不会反抗,乖巧期待殷臣的下一步行动。
蛇尾活动起来非常灵活,轻轻松松拧断了宋葬的肋骨,陷在他滚烫的胸腔里游走,颇有些恶劣地搅合搅合,最后……
莫名其妙掏出一支炸串,送到宋葬嘴边。
宋葬已经被欺负得吐了几口血,情不自禁在极致的亢奋中泪眼模糊。他怔怔盯着那根炸串,不由张嘴咬下一小块,大脑艰难地加速运转。
好像有两件奇怪的事。
第一件事。由于徐情被放进家门,谨慎起见,宋葬早就把炸串盆收进了系统空间。
殷臣是怎么拿到的?
第二件事。宋葬很清楚,他现在压根就没哭,积蓄的眼泪仍萦绕在眼眶里打转。
可直到吃完那口炸串,他才忽然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他的脸颊会如此滚烫,不仅是因为上头了,太过害羞兴奋,而且居然真是湿漉漉的,大半张脸都覆满液体,沿着脸侧不断淌下粘稠水珠。
就像是不知何时痛哭过一场,偏偏宋葬本人毫无察觉。
宋葬心中微诧,疑惑渐深,连忙抬起手试探着摸摸下巴,动作意外牵扯到胸腔血淋淋的贯穿伤,疼得他忍不住捶了殷臣几下。
殷臣没有任何抗拒反应,随便他怎么捶打都行。
但那阴森冰冷的血色眸光仍凝固在宋葬嘴边,卷着炸串的尾巴也粗鲁地动了动,似乎是在不耐烦地催促,想把炸串连着竹签子一起,囫囵塞进宋葬胃里。
宋葬只好又乖乖咬了几口,随意吞下,借着客厅传来的昏暗光线,定睛观察指间液体。
鲜红一片,裹带着氧化发黑的细小血块。
全是血,他自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