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到一定境界者,其实并不需要夜眠,大多数修仙者都是通过冥想来代替睡眠,于冥想途中,吸收天地之灵气来维持身体机能。

沈遇双腿盘坐在床上,闭眼陷入冥想中。

庞大的神识如往常一般,将整个问剑峰笼罩。

不过闻流鹤有神剑护体,所以沈遇自然不知道这人已经偷偷溜出问剑峰。

夜幕低垂,此处的云雾非常浓厚,如同海浪般翻滚,波涛汹涌。

群风吹来阵阵松涛声,山峰连绵起伏的轮廓在被云雾遮挡的月光里若隐若现,静谧的月色穿过山峰的遮挡,将被山势环抱的开阔药田笼罩。

闻流鹤换上夜行衣,顺着路线悄然来到药田。

虽然有沈遇护着,但药尊在审判庭上一口咬定是他驱使灵兽毁坏药田,现在两方僵持不下,进退不得。

闻流鹤比谁都清楚,如果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无论他有没有事,会不会被罚,那么这嫌疑便会始终跟着他,无论他以后做什么,这始终是别人心里的一根刺。

连带着问剑峰都会受到影响。

这件事本就非他所为,所以一定会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闻流鹤左思右想,当晚便夜探药田。

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夹着微末的药草清香,闻流鹤伸手摸摸发烫的剑骨,轻手轻脚穿过重重禁制,突然看见两道模糊的黑影。

那两道黑影站在山石后,似乎正在交谈,闻流鹤眯着眼睛,他五感异于常人,很快从气息中辨认出其中一人正是药尊。

察觉到是药尊后,闻流鹤心中狠意一滑而过,他降低呼吸,不动声色凑近些许,才发现站在药尊对面的那人,周身魔气环绕,气息不纯,竟是魔人。

闻流鹤心中一惊,立即拿出留音石握在手中。

两人压低声音,正在激烈地争吵。

药尊皱着眉头,低声呵斥道:“提英,本尊千算万算,竟没算到是你毁我药田,这入魔的禁药哪是这么轻易就能研制出来的?”

那被唤提英的魔人冷笑一声,笑声桀桀:“本座看你心思根本不在这件事上,给你那么多稀世药材,这件事却一拖再拖,若不是毁你药田,你还会记起这件事,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求着我寻药材?你现在的修为与地位又是谁的功劳?”

药尊脸色一变:“你这是在威胁本尊?”

提英给他下最后通牒:“本座看你那药早就研制好了,为何还不找人试药,可别怪本座不遵守承诺。”

药尊眉头越皱越深,低声怒道:“你以为正统仙体那么好找?要是不给自己留好退路,到时候被发现,你也讨不到好处。”

闻流鹤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握着音石就打算悄声离开,提英鼻尖一皱,他向来警惕,手指一抬,一道魔气瞬间试探性地朝着这边打过来。

药尊瞧见他的动作,跟着一皱眉。

“谁?”

闻流鹤心脏狂跳,立即将音石藏进靴子里,唤出断剑便要飞出,一双鬼爪鬼魅般从下方探出,将他死死拽回地面。

闻流鹤目光一凝,立即将剑背一振握在手中,一个旋身,反手对着鬼爪利落斩去,漆黑的鬼爪瞬间被斩断,在空气中化作雾气消散。

提英眉头一皱,被他彻底惹恼,电光般蹿至闻流鹤身前,手掌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至空中。

氧气阻断,闻流鹤额间瞬间暴起青筋。

瞧见闻流鹤狼狈的模样,提英嘴角勾起残忍的笑:“还挺会打。”

药尊匆匆赶到,瞧见闻流鹤,瞬间脸色一变,提英放下闻流鹤,将他一脚踩在地上,问药尊:“这玩意怎么处理?杀了?”

药尊皱着眉,摇摇头:“不能杀,他是闻家血脉,问剑峰唯一的入门弟子,倘若消失,难保不会查到我身上。”

提英镇压住闻流鹤的挣扎,闻言道:“问剑峰?那峰主不就是上好的正统仙体,修为强大,离飞升指日可待,他不是欠你人情?还帮你试过药,现在干脆让他来试试这入魔的药。”

闻流鹤心下一空。

提英冷嗤一声,脚掌发力踩在闻流鹤的后背处,刚被缠住的伤口瞬间绷出血来。

药尊脸色一变,他虽与魔人合作,但也明白问剑峰对太初的意义所在,但他没有选择,眼下最好的解法便在沈遇身上。

因有以往试药的前因在,将沈遇唤来并不会让这人生疑,只是依照沈遇的个性,就算是死也不会吃这下这入魔丹,得混上其他药物遮掩一番,又要费上许多灵草。

怪只怪,当年你欠我的那个人情好了,药尊抿着唇,视线在闻流鹤的身上滑过,嗓音嘶哑道:“行。”

一口猩甜涌上喉间,闻流鹤脸色顿时一变,他咬紧牙齿,将喉间的鲜血尽数吞下,身体快于思维一步,急切地开口:“我来,我来替他。”

闻流鹤自己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都是一怔,他眼珠迟缓地转动,很快变得释然。

就他师父那坚守正道的模样,让他入魔那还不如杀了他难受。

而自己向来无拘无束,修仙修魔都没什么差别,闻流鹤这么一想,发现自己还真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两人听到他的话,面上都有些古怪,看向地上的少年。

提英脸上露出兴味,笑出一声:“哦?你?”

闻流鹤控制着抖动的四肢,脸颊上冷汗连连,脸上露出不在乎的笑,开口道:“我既然撞破你们的密谋,你们必不会让我好过,不如将魔药下在我身上,我现在修为虽不及我师父,但也是正统仙体,之后还能及时向你们告知情况,你们也多一个保障,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有些被说动,提英与药尊对视一眼,很快做下决定。

药尊从药袋中取出瓷瓶,倒出一颗散发着墨绿魔气的药丸,蹲下身,捏住闻流鹤的下巴,嗤笑道:“我看你平日心高气傲,没想到也是个怕死的。”

闻流鹤一双兽似的眼眸看着他,恨不得将他咬死。

药尊被他吓得动作一顿,觉得自己这么轻易就被小辈唬住,瞬间感觉有些丢脸,他没忍住低骂一声,掐着闻流鹤的下巴就要把药喂下去。

提英抬起手,突然出声:“等等。”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