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中,远远飘来青楼女子歌:“最是年少轻狂时,不道离别不道伤……”
第二章
养心殿,金兽盛冰,滴滴答答的消弭着暑气。
上首的弱冠天子面色沉静如水,手指习惯性的敲着镂金的扶手。
哒~哒~哒~
殿上殿下,沉默一片,正像门外暴雨欲来的天空,只等一声惊雷。
今日上午,镇北侯罗煜卿遣使来报,北方暴民又起,烧杀抢掠,打死平民皆为汉人,现下边疆人心惶惶,进驻汉民有举家迁出之意。
秦琼年少登基,如今江山未稳,杀伐又起,朝中元老众多,新贵未起,可用之才,实在不多。
眼睛不由自主的扫下去,看到那个红色的身影……
身着红色官服的苏允时正好也抬起头看他,眉目含笑使了个眼色,上前道:“臣以为,要安抚民心,同时广布恩泽,皇上应该亲自北上,平暴乱、定民心。”
太常寺卿一开口,周围马上议论纷纷。
“苏允时,北方暴乱未止,让圣上贸然前去,若是出了岔子,你负责的起吗?”
苏允时只是低眉敛目,半垂了眼看向针对他的李太傅,声音压低,“李大人,这事还的由皇上亲自定夺,你我还是不要僭越的好。”
声音很低,刚好能让身边的几个人听到。
那李太傅从小把皇帝教大,心气越来越傲,近几年秦琼待他又愈发恭敬,因为他年老,给了他见圣不跪的特权,又提拔了他麾下的一干人等,现下被苏允时这样一提,立刻沉不住气了,指着他就开始叱责:“我僭越?你这个竖子说老夫僭越?皇上都没说老夫什么,你这个狐媚子,每次都是你在搅得朝堂乌烟瘴气……咳咳……”
“谁说我不说什么了?”秦琼长身站起,苏允时扶了李太傅,用手在他背上帮他顺气。李太傅一口气呛着了,狂咳不已,秦琼的声音就高起来了:“李太傅,你曾经教我,君君,臣臣,如今你好像忘了这回事了。”
李太傅抬头,涕泪纵横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你年岁大了,又不愿告老还乡,我敬你是我的老师,高官厚禄的留着你。没想到你不仅贪于守成,还在朝中形成了一股守旧势力,朕就应当留在宫里安安稳稳的当一个你们这群老头子的顶梁柱,以后若是外夷入侵,朕是不是还要割地赔款了!”
少年天子声音沉稳,面如冠玉不怒自威,整个养心殿刹时鸦雀无声,只留下李太傅越发急促的喘息。
卑而骄之,怒而挠之。
那李太傅终究不支,一口血喷在了秦琼明黄色的衣襟下摆,然后晕倒,不省人事。
“罢了,抬回府去吧。”秦琼挥挥手,立刻有人把李太傅抬走。
“这样,朕和苏卿一起,并京师提督高远,七日后启程前往北疆。”
现下再也没人多说一语,齐齐应:“皇上圣明。”
“众卿家先退下吧,苏卿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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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越发阴沉,云缝中隐隐可见红光。
李太傅这一闹,人人都知道,朝中要变天了。
殿上,君臣相对,半晌无言。
暴雨将至气压很低,秦琼又屏退了左右,没人点灯,苏允时转身要去点灯,就从后面给轻轻的抱住。
那人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别动了,就这样吧。”
苏允时一只手覆上秦琼环在他腰上的双手,轻轻摩挲。
秦琼的双臂忽然加重了力道,把苏允时的腰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抚上侧颈,把双唇印了上去。
在这当口,苏允时悠悠开口。
“皇上可是断袖,只爱男子?”
“皇上可是孑然一身,无家室无伴侣?”
秦琼愣怔,力道稍减,苏允时拂下秦琼的手牵了,侧脸在闪电的光线下投出一片明暗的光影,后退一步,“我说过,我助你一个河清海晏,你还我一个壮志得酬。”
“那也就是说,你是天下人的君王,不是哪一个人的。”
“而苏允时,又偏偏是一个断袖,还是个认死理的断袖。找了哪一个人,就想着一心一意一辈子。”
幽暗的光线下,苏允时说话含笑,眉眼弯弯,秦琼心里的弦绷了一下,恍恍惚惚好像看到了那个人回来,清淡如菊,一样的眉眼弯弯。
这雨,终究是哗哗地下了起来。夏季的暴雨,不久就在地上汇成了河,气温也降了下来。
苏允时看看天,向皇帝摊了摊手,“你看都是皇上留我,现在是决计回不去了。”
秦琼喜滋滋的,眉眼中终于显出了稚气,“回不去了正好,我们秉烛夜谈剪烛花。”
“哟,皇上好雅兴,闲敲棋子落灯花啊。”
殿门开,外面长身站一男子,肩宽腿长,背了光看不大清楚眉眼,夹带了外面湿漉漉的水汽扑面而来。
苏允时登时觉得,这就是通感,第一印象果然是由于多种外部原因形成的,比如这个,就是质朴清新,柔韧如水。
秦琼见了来人,面上全是惊喜,“九王叔,今儿怎么进宫来了?”
“进宫来看看,下雨了回不去就来了这儿。琼儿,这位是……”
“前攻。”
“后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