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你的师尊又不要你了

谢情半眯起眼,薄唇微张:“你威胁我?”

“我在求你,”季微星低声道,“求师尊,让我来解决这件事。”

沉默须臾,谢情停止挣扎。

“这幻术当然是我逼他做的,因为这几个蠢货误打误撞发现了我的养伤之处,”季微星勾起唇角,懒散笑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无靠山的病秧子,最适合用来嫁祸了。他想活,就只能什么都听我的,反正他也活不久,就算被你们发现,也是一剑解决的事。”

“第一次尝试你们仙门嫁祸的手段,用起来还真不错。”

季微星眉心浮现的莲花已全然乌黑,他慢悠悠抬手隔着纱帘扣住谢情脖颈,周身魔气涌动,“你刚刚是想向他们求救么?不听话,就去死好了。”

“住手!先住手!”“季微星你做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信了他的话。因为谁都曾做过明月陨落后揽入怀中占为己有的美梦,这样一个病恹恹又气息干净冷淡的人,太像梦中人。

姜却脸色尤为难看,已拔剑指向季微星:“师伯当初如何教你保护弱小你全然忘了不成?即便如今你叛逃师门心怀怨恨,那也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该伤及无辜。”

“季微星,放开他,把师伯的魂灯交出来。”

“瞧瞧沧澜山大弟子正义凛然的样子,”季微星低低笑了起来,指腹隔着一层纱帘无意识摩挲那人颈侧的皮肤。

“你以为你学着他的样子说几句滴水不漏的话,旁人就会把你当他的徒弟了?错了,就算我叛逃师门,那些人也永远只会记得我才是他唯一的徒弟。”

“我才是他此生唯一的污点,你们那些念头趁早洗干净。”

姜却脚下剑阵隐隐泛起赤色光芒:“季微星,你师尊已死了一百年了,为何你还不肯放过他?”

“是啊,他都死了一百年了,你还要追回他的魂灯是想做什么呢?”季微星反唇相讥,愈发搂紧了怀中人那截细腰,暧昧地用面颊去蹭对方的脸,“不如像我这般,虽寻不到与他相似之人,但只要气息干净,挡着脸也是一样的,还不用在意死活,方便得很。”

分明被季微星钳制在怀里的不过是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可姜却看着那人推拒男人手臂时泛白颤抖的指尖,不堪一握正被男人把玩的腰肢,以及帷帽后虚弱无助的呼吸声,一股无名之火瞬间烧光了所有理智。

“你敢侮辱他”姜却彻底被激怒,执剑就要冲上去。

“且慢,”陆无量突然出声,走上前来,开口道,“我已算到,魂灯就在这间屋子里,”

季微星无声收紧了手,笑嘻嘻转向他:“陆无量,你也要和我抢?”

“这些年你都没管过,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气氛僵持间,谢情忽而咳嗽起来。

季微星默默拍了拍他的背,却无济于事,谢情咳嗽声破碎,到后头竟突然吐出了一口血。

血淌过他瓷白的下巴,滴在季微星手背上。

一滴,两滴,三滴。

季微星几乎忘记了周围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急得马上就要将人打横抱起,被谢情的手轻飘飘按住。

“你引他们走,”谢情喉间滚过虚弱的字眼,却不容置疑。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师尊命令我,是因为只想我知道呢?”季微星的声音再次通过幻术回荡在他脑海里。

谢情扯了扯唇,隔着纱帘,季微星瞧不见他冷漠的眼睛:“是。”

“那师尊先寻个地方藏好休息片刻,徒儿去去就来。”

季微星放开他,却留下青山剑让他撑住身子,然后化作一团魔气往后院冲过去。

“他去拿魂灯了!”“这次决不能让他拿走魂灯!”

众人眼里,一个病恹恹的人再可怜,也远远没有剑尊的魂灯重要,于是蜂拥而去追季微星,走了个干净。

谢情撑着那把剑,缓缓走到道观门前的台阶处坐下,闭眸喘息。

不过稍稍用力咳嗽,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撕扯下来一般地疼。

“道长!”蓝月与红雨终于从灵气与魔气波动此起彼伏的后院里逃出来,来到谢情面前。

“您还好吗?方才那魔修不准我们出来,把我们锁在了阵法里……”红雨急忙解释。

谢情打断他,咽下喉间腥甜,哑声道:“灵茶摘完了么?”

蓝月晃了晃手里的篮子:“都在这里了。”

“很好,”谢情歇息片刻,强行提起一丝力气,抬手扶着门框站起身,“这座道观不可继续待下去。”

“我们要走吗?那个魔修……”

“他与我们,不是同路人,”谢情瞥了眼手里的青山剑,将其丢进一侧修剪整齐的灌木丛里。

好在两只鲛人都还听话,不再多问。蓝月背着他,红雨在前头领路,眨眼间就下了山。

“道长,我们走水路吧,”红雨道,“您有鲛珠护体,不会被水波及,我与蓝月在水中可一日千里。”

谢情闭眼伏在蓝月背上,一言不发。

红雨唤了几声都无回应,只好大着胆子掀开谢情遮面的纱帘。

帷帽下,那人面色苍白到透明,几乎感受不到一丝活人气息,像是睡着了。

两只鲛人虽焦急却无办法,已无时间耽搁,只得替他做了决定,双双跳入河中,逆流朝北方游过去。

于此同时,玄天观中。

季微星站在屋顶,手里拿着那盏从水里捞出来的魂灯,右手指腹强行压下试图窜出火焰的灯芯,仅靠左手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