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三秒……

仿古的雕花窗子露着一条缝,几缕皎白的月华浅浅伸进来,触摸满室寂然的空气。秋虫也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

论胆大妄为,顾北舟觉得夏南星并不比他逊色。一向自恃矜持的她竟然也会说出那样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幽深的瞳色暗了暗,他的声音分外低沉:“这可是你自己说……”

眼前人上身蓦地前倾,秀气的十指扳过他的脸,凑上来舔他冰凉的唇瓣。他那个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的”字就这样吞没在了她急促的呼吸中。

夏南星羞怯地闭目,偷偷摸摸咬了他极速升温的唇角一口。顾北舟喉结一滚,毫不抵抗,享受似的任由她轻薄。

唇上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

是那柔弱轻盈的舌尖。

顾北舟身子一僵,头皮过电似的发麻。他近距离细数着夏南星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中发笑:她所谓的接吻就是这样吗?舔来舔去,跟小猫进食似的。

生涩而有趣。

“星星,睁眼。”

顾北舟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一手抚上她那温度可以媲美烤箱的脸。

他的鼻息比她更炙热,悉数喷洒在她红透的双颊。夏南星听从了他的命令,迷蒙微睁的双眼浸染着一层水汽。

“我教你。”

目光相撞,顾北舟陡然含住她不安分的唇舌,深深吮了一下。

而这一下,仿佛只是一个温和的开场白。

趁夏南星被他吮得头脑发昏想要换气时,他的舌毫不留情地攻入她微启的城门,炽烈地扫过她的每一寸领地。

她难耐地哼一声,不得不敞开大门迎客。方才偷溜出去的那片柔软被挟持住,被迫跟随他在彼此的城池中四处徜徉。

鼻尖相抵,呼吸灼热。他们追逐,缠绕,吮吸,吞噬。她含在嘴里的橙子糖在热流涌动中被融化,在彼此心底漾开一汪甘泉。

不知亲了多久,咫尺间空气耗竭,夏南星浑身瘫软,不由自主往下滑。顾北舟扣在她后脑勺的手掌微微收力,将她往怀里又拉近几分。她没有推拒,把他连帽衫的领口捏得更紧。

顾北舟掌握着主动权,意乱情迷,点燃一室旖旎。夏南星学得有模有样,情难自抑地沦陷。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顾北舟说的那句“爱你可是我的本能”,也不打算再问他“到底怎么学会接吻”这种傻问题。

她已从身体力行的实践中得真知。

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因为爱你无师自通。

最后一吻缱绻结束,被抽离的魂魄回到身体,夏南星脱力地靠在顾北舟怀里,动弹不得。

顾北舟不知何时也坐到了床上,任她黏着赖着。他全身紧绷,也在回魂。

足浴盆还在兢兢业业工作,发出“嗡嗡嗡”的声响,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夏南星捂脸,这玩意儿哪里还需要插电,她觉得现在浑身过火的自己就能发电。一低头,才留意到刚刚情动时乱蹬一地的水……

夏南星:“……”

顾北舟:“……”

还是顾北舟先站起了身,扶她坐正,抬起她的脚,拿干毛巾一点一点细致地擦拭。而后,他拔了插头,端足浴盆去卫生间把水倒掉,又拎了一把海绵拖把出来,把地板上的水吸干。

夏南星面红耳赤,睡裙和长发一片凌乱,看着他来来回回地忙。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刚才一切发生得太过顺其自然。

她也不是成心要对顾北舟说那样暧昧不已的话,这不过是她每次做事前提醒或鼓励自己的口头禅,同“千万不要迟到”“我要努力了”这些口号并没有什么不同。

强迫症暗示自己的一个小习惯而已,不过她也确实从这句话中汲取了力量。

她咂咂嘴,想起刚才从未有过的把自己都吓一跳的主动……这算什么,挑战极限超越自我?

收拾完了,看夏南星还坐在床沿发怔,顾北舟走过去,俯身上前,抄起她的膝弯拦腰横抱起她。

夏南星立刻羞得吱哇乱叫:“顾北舟,放我下来!”

他把她轻轻放在大床一侧,脱鞋上了床,躺到另一侧,支肘撑头盯着她红肿的唇,问的还是那句:“还疼吗?”

他问的是夏南星的左腿膝盖。

夏南星仰头嗤笑一声,转过身子托起下巴看他:“哪有这么娇气,早就好了。”

“怎么骨折的?”

答应过不再骗他,夏南星眨眨眼说:“过马路没留意,被撞了。”

“谁撞的?”

他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一个偷偷骑电动车的学生,看我穿马路慌了神,糊里糊涂就撞了。后来他家里人把医药费全付了。”她干脆和盘托出,伸手去摇他的手臂,“顾北舟,你别难过了。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这多大点事儿呀。”

小猫又在撒娇了。

顾北舟无可奈何,抚平她蓬乱的刘海,妥协道:“好吧。”

他的视线扫过她褶皱的睡裙,停留在她的膝盖。膝关节处骨折极不容易痊愈,不知她当时吃了多少苦,有没有变成小哭猫,会不会疼得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