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孟娴忽然叫了一声“周老师”,周冉堪堪停下,就听孟娴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走这边吧,您刚才不是说上课的教室在叁号楼a区嘛,走这边更近,而且可以直接从正门进。”
周冉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说话了,路都走错了,有些不好意思:“是是是,我都没注意――哎,不对呀,孟老师你怎么知道是这个方向的?”
孟娴笑了笑,“我本科和研究生都是佛罗伦的,这儿是我的母校呢。”
但可能佛罗伦校友这个身份比起万科总裁夫人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所以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这一层――或许连她自己都快要忘了。
小周老师惊喜了一路,她研究生是在国外,说来说去她待在佛罗伦的时间还不如这个新来的小孟老师呢。
到阶梯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一大半的学生,有些嘈杂。周老师在一边调试扩音器,不多时教室里响起尖锐的调音声响,还伴随着回声。
“请同学们安静一下,”周冉对准话筒,话音未落整间大教室都静了下来,周冉拿起手里厚厚一沓花名册,“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上课前有个简单的考勤,随机抽查,点到谁谁举下手让老师看到就行。”
“韩慈。”
“孔坚。”
“文子坤……”
一个接一个地有人把手举起答到,孟娴下意识地环视一圈,然后猝不及防地在第二排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脸。
――傅信。
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等孟娴想明白,傅信的视线也悠悠地投了过来,和孟娴的在半空中撞上。孟娴是看到认识的人微微惊诧的那种,他则是漠然森冷到好像完全不认识她。
比起他哥简直不讨喜一百倍――孟娴收回了目光,也不再看过去了。
考勤结束,点到的都来了。周冉还算愉悦地打开课件开始讲课,只让孟娴坐在左侧的副讲台帮她把文件点开就可以了。
孟娴无事可做,就观察周老师讲课时的神态动作,以及什么时候该抑扬顿挫,什么时候该轻声慢语引导学生思考。
课上到一半,周老师摆摆手让底下学生自主讨论五分钟,然后走到孟娴身边耳语:
“不好意思啊孟老师,我家里来电话了,可能是急事,我得出去一下。待会儿讨论结束,您接着我刚才的继续讲吧,就按照课件上的念就可以。这里的学生来学这门选修课,也就是拿个学分凑个热闹而已。”
孟娴点头,“好,你去忙吧,这儿交给我。”
她有练习过,所以也不怎么怯场,学着周冉的样子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她就开始了:
“那么老师接着刚才讲。众所周知,世界音乐的发展史中,比较脍炙人口的经典名曲如蓝色多瑙河圆舞曲、D大调卡农……”话还没说完,正前方大屏幕上的投影忽的熄灭了,连副讲台上的电脑也卡成了白屏。孟娴一顿,下意识地站起来查看投影仪。
教室里不复刚才的安静,已经隐隐弥漫起窃窃私语的声音,且有蔓延扩大的趋势。孟娴看了一圈儿,猜测是电脑和投影仪的连接出故障了,但周老师不在这儿,她也没这种经验……
正当她一筹莫展、打算硬着头皮按她在家练习时背的资料先补救一下时,傅信从位置上站起来,往讲台上踱去――少年穿白T和黑色长裤,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干净的清冷感。
孟娴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傅信手法娴熟地在电脑上敲了几个键,然后走到投影仪处后方拧动了什么,大屏幕又重新亮起来,不出几秒就显示重新连接成功。
孟娴一看,就压低了声音打算向傅信道谢――
“同学,谢谢……”你字还没说出口,对方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颇冷淡的样子。
一节课总算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傍晚夕阳西斜,孟娴也临近下班。不想白霍再跑到办公室去,孟娴和他打电话约定去校门口等他。
因为是周一,大部分学生这个时间还在上下午最后一节课,所以校园里比较安静。孟娴走的那段小路更是幽僻,两边都是桦树林和灌木丛,蝉鸣声不绝于耳。
直到从前面不远处、不知哪里传来几声男女做爱时独有的暧昧喘息,她脚步一顿,当机立断决定转身换条路。
这不回头还好,一回头竟然又看见了傅信。
他跟踪她吗?还是只是巧合?
孟娴也懒得猜,索性走到他面前问:“你是傅信吧,还记得我吗?”
本以为对方会矢口否认,毕竟他态度摆在那里,谁知――“……你都认得我,我当然也记得你。”他面无表情的说。
哥哥喜欢了这么多年,被抛弃也执迷不悟的对象,化成灰他都记得。
“你刚才怎么会跟在我身后?”孟娴眉头微皱,直截了当地问。
傅信垂眼看她,竟反问道:“这儿是公共场所,你怎么能断定我是跟着你来的?”
孟娴听他这样说话,也不生气,看在傅岑的面子上,她还能像以前那样心平气和:“好,先不说这个了。上午的事,谢谢你帮我解围。”
好像被她这样一直平静无波的反应激到了,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傅信再开口,语气里隐隐含着些嘲讽:
“我不是帮你。只是你不好过,我哥也不会好过,我是在帮我哥。”
“我跟你什么利益关系都没有,所以你用不着假惺惺地对我说好话。”他这话说的,倒好像她是个满口谎话、只会利用别人的虚伪骗子。
好吧,她的确是。
到这时候,她已经确定了,眼前这小孩儿百分百对她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一连碰了几次夹枪带棒的冷钉子,孟娴没忍住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
“……傅信同学,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傲慢吗?”
第46章鹿死谁手
事实上,程锴打好的腹稿不是这样的,他很想对孟娴说,他在不知何时已经喜欢上她了,他想和她在一起。
这一刻,什么道德伦理都往后推,他只想当下高兴。在一起几日算几日,他再也受不了被她排除在圈子之外,她身边一个又一个男人前赴后继,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但孟娴的态度太伤人了。他的自尊心早在这段时间的逐渐醒悟中被不断撕碎、鞭笞,如今已经所剩无几,张牙舞爪地说出这番话,已经是他用尽力气。
可话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孟娴的性子其实外柔内刚,吃软不吃硬,他这样说,万一她一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