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程锴本就烦躁,听她迟迟不说正事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语气不免就重了:“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没事我挂了。”

说着,他就要把手机拿下来摁挂断――“哎等等,有事有事,你这孩子真是,怎么脾气这么臭……”

程锴皱着眉摁了免提,“有什么事,说。”

对面清了清嗓子,“老爷子生病了,今天早上的事儿,给你发那么多条短信都不回,我才给你打电话的嘛。”

“程端一听到消息,跑的比谁都快的飞回老宅了。你倒好,睡到现在了,连医院都不来一趟。现在老爷子正是关键时候,你不在他床头尽孝,将来他立遗嘱,怎么能想得到咱们……”

程锴轻轻咬住后槽牙,打断了她:“我爸去哪儿了,你那么想讨好爷爷,怎么不让他去?”

闻言,对方显而易见地沉默了。其实程锴不问也知道,那个男人还能在哪儿呢,不是在小叁小四的金屋里,就是在海外的赌场挥金如土。反正从小到大,他这个便宜爹不一直都是这么浪荡嘛。

他胃里开始一阵阵的犯恶心,明明什么也没吃,但只要一想到那些东西,他就控制不住的想干呕。

程锴是程老爷子带大的,从他记事起,基本上很少在家里见到爸妈,都是管家和佣人陪着,其他大部分时候,会被接到程家老宅,程端这个小叔是他唯一的玩伴。

他再开口,语气里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漠然地像个机器人:“要争要抢,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

“……我会回去看望爷爷,但我告诉你,我对家里那些公司股权从来就不感兴趣,我也不会和小叔争。我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第41章苦夏

傅信到七号楼c区的时候,日光已经驱散了夏日清晨的最后一丝凉气,晒得人头晕。耳边蝉鸣嘈杂,他推开实验室的门,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还是来的最早的那一个。

他喜欢安静,这种环境下更有助于他专心做事,所以照例检查仪器,翻看记录数据的文件夹,等到他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实验室的其他人才陆陆续续推门进来。

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学生,一应穿着实验室统一配备的白大褂,还有几张西方面孔。

其中一个大概是傅信朋友的男人,暗棕色的短发,五官立体而深邃,走过来看到傅信正低着头冲洗试管,咧着嘴角调侃道:

“傅,昨天晚上我们都去酒吧嗨了,你没来真的可惜……”男人的中文口音略微有些蹩脚,但相对来说还算不错了。傅岑抬了下眼帘,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去:

“看你这黑眼圈,又通宵了?”一开口,还像个少年一般,声音清爽干净,好似炎炎夏日里的一杯薄荷冰水。

“被你猜中了,”瞳孔颜色明显异于亚洲人的罗伊斯无所谓的笑笑,“……不过没关系,我是快乐至上主义。”说到这句,又变成英文。

对他这种中英文随意切换的讲话方式,傅信好像早已经见怪不怪,“快乐够了就认真点,上次拖着没给我的实验数据,今天务必要汇总出来。”

罗伊斯立刻苦下脸,哀嚎一声,“天哪,你简直是个魔鬼。”

研究生是没有寒暑假的,否则罗伊斯这个时间应该在家里跟朋友一起拍网上爆火的整蛊段子,或是在做义工服务的同伴里找一个心仪的姑娘撩到手――虽然傅信一直认为他的趣味很低级,不过他乐此不疲。

同样的,罗伊斯也不是很懂傅信的生活方式――一个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人,眼里整天就只看得见那些科研药品的精密剂量、配置等级,就这还能好好活着而不疯掉的,不是可怕的魔鬼是什么。

他们学校的小组成员,加上佛罗伦本校派过来交流实习的的研究生里,只有傅信以高冷严肃、不苟言笑而着称――这也意味着他基本没什么社交,罗伊斯就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位。

罗伊斯叹口气,然后在傅信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预备完成自己的任务。傅信手上正忙,但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转头看向罗伊斯,“对了,佛罗伦马上就开学了,我邮箱收到通知,我们要跟他们一样上选修课。”

“为什么?!”罗伊斯怪叫一声,“我是作为交换生来参加科研工作的,又不是来上课的……”

傅信面不改色:“邮件上也说了,为了加强人文素质培养,多方面综合进步。”说人话就是,不能让他们太闲了,否则像罗伊斯这样,一有空就去通宵狂欢,会大大影响任务进度。

最后,傅信聊胜于无地安慰了一句:“你应该庆幸你不是佛罗伦本校的,所以只用选修两门。”

话音才落,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两声。傅信暂时结束和罗伊斯的扯皮,把手机拿出来。

是他哥发来的消息――

“今晚早点儿回来吃饭,我做了你喜欢的捞汁海鲜。”

…………

傅信在哥哥的公寓里住了没几天,就发现对方有个习惯――做饭的时候,客厅的壁挂电视要开着,综艺也好电视剧也好,看不看是其次,但一定要开着。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餐桌就摆在旁边,是以电视的声音能够很清晰地传过去。

傅信推开家门,弯腰换鞋的时候,就听到客厅传来电视剧的声音。

他把书包放到玄关的柜子上,然后径直去了厨房。傅岑正忙碌着,刚把改好花刀的鲍鱼放进备菜盘里,准备处理罗氏虾,一旁的透明玻璃小锅里还在焯着文蛤。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熟悉的、只有他哥会做的秘制酱料的香味儿。

“我记得以前,你放假了来找我,我每次都给你做这个。海鲜捞汁锅,最适合夏天吃了。”傅岑笑着说。

傅信却一言不发,垂眸看着玻璃小锅里、被开水裹挟着起起浮浮的文蛤。傅岑抽空瞥他一眼,“怎么不说话,不高兴吗?”

傅信摇头,“没有不高兴,就是……”

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以什么话题作为开场,凝噎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哥,下学期我也要在佛罗伦上选修课,我报你的课吧?”

傅岑微愣一下,然后笑开:“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的课应该跟你的专业没什么关系吧,没问题吗?”

“没问题,一共两门,一门公开课有专业限制,另外一门没有。”也就是说,和他主修的学科八竿子打不着也没关系,想选什么选什么。

闻言,傅岑只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他隐隐察觉到,傅信似乎在为不久前那场无端的争吵做补救。他了解这个弟弟,从小到大性格都冷漠得不像正常人,大概还勉强把他这个大哥当回事儿,所以好歹会亲近一些。

傅信离开厨房去了客厅,电视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播放完了片尾曲,又开始上社会新闻。傅信眼神不太专注,视线虚无缥缈地看着眼前虚空处。

女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传过来:“……一女子当街拦车,将丈夫和第叁者从车上拖拽下来暴打,在争斗过程中得知第叁者――化名小可的女子对于自己的‘男朋友’已有家室一事是知情的,但仍选择插足他人家庭。截止本台报道,目前这个出轨男子伤势较重,正与妻子协议离婚中……”

傅信的目光开始聚焦,然后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

他拿起遥控,非但没有换台,反而把音量调到最大。

做完这些,他眼神再次涣散,嘈杂的电视背景音好像在逐渐远去,他也靠在沙发上开始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