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明宝清觉得可笑极了。

“大娘子不信是最好?的,但我们夫人也请大师替您解过了,别担心啊,请的是国寺的高僧呢,邪不压正。”嬷嬷宽慰道,又说:“还有?,夫人叫我同您讲,二房那个小的被她母亲关起来?了,她知道你?应了那个小的,不过么,还是本性难移这句话,就借着这个机会看看那小的能磨出一副什么心性来?,你?只当不知道,别贸贸然伸手?助她。”

明宝清知道姜氏好?意,只点点头。

她这厢也烦闷,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想别人,这一日料理了手?上的差事,就一人往林宅去了。

严观自开春以来?就很忙,明宝锦都问?了好?几回了,明明她自己也很忙,原本依附在成?衣铺的点心渐渐有?了专门为?此登门的食客,明宝清前些日子还抽空给她刻了一块小小的店招,上头只有?四?个字‘绿芽小馆’。

这名字是明宝锦取的,明宝清刻好?时就搁在桌上了,老苗姨进来?给她送甜汤,望着这块小店出了很久的神?,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明宝清这几t?日回家的时候,明宝锦总会瞧瞧她身后有?没有?人,夜里要关院门了,她和游飞都会再探个脑袋确认一下严观是真的不来?了。

文无尽曾打趣说:“严中侯对于小妹来?说,如兄如父。”

明宝清那时只笑,但细想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明明是文无尽在家中的时间更多,家中琐事也操心更多,但严观身上的气质好?像更加贴合明宝锦对于父亲这个角色的想象,威严但温柔,强大但怜弱。

严观对于这个家而言,纽带的确是在明宝清身上的,但他与其他人渐渐也有?了联结,尤其是老苗姨和明宝锦,他可以是老苗姨的儿子,也可以是明宝锦的父亲,很多时候严观也不自觉这样做了,似乎不仅仅是老苗姨和明宝锦需要他,他也需要她们。

初春的风还是冷的,明宝清被林府的门房请到了偏厅里暂坐,左仆射位同宰相,这正正经经是宰相门前七品官,明宝清做好?被摆架子的准备了,但她喝了一口?搁到手?边的茶水,晾得正好?。

林家几个小郎都相继回来?了,但她要等的人却还没有?消息。

明宝清不至于以为?这是下马威,左仆射位高权重,自然也是诸事繁杂,劳累颇多的。

又过了会子,暮色愈发浓重,仆役走?了过来?,道:“明主事,我们郎主今日不会回来?了,您也请快归家吧。”

明宝清今日算是白等一场,骑上马时见?一辆马车迎面而来?,她让马儿停了停,想看看会不会是林期诚又回来?了。

但下马车的人不是林期诚,而是林千衡。

明宝清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虽然两人的官署相距不远,但林千衡是萧世颖所提拔的近臣,很多时候都要跟着林期诚进宫中面议政事,在官署的时间并不多,更多时候是在林家大宅的外院书院里办公?的。

林千衡看起来?稳重了很多,只有?眼底翻卷着几道无声的波澜。

“是为?祖坟的事来?找六叔的吗?”林千衡主动开口?,为?得就是能让明宝清主动朝他走?过来?。

果然,她用皮靴轻轻碰了下马腹,就乘着月光靠近了他。

相比起坐在马车里,明宝清好?像更适合骑在马上,行在风中。

风先拂过她的发,再扑到他面上,那熟悉的香气浅淡得彷佛只是林千衡的幻觉。

林千衡多想明宝清能近一些,再近一些,但她停在了半丈开外处,道:“你?也知道了?”

林千衡从?恍惚中艰难回过神?来?,道:“六叔已经让人另选墓地安葬,应该是在西黄山上,他素来?是忙碌的,恐是觉得这事简单,没必要商量来?商量去的,径直就办了。”

“可我想要阿娘的棺椁,我,”明宝清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只能非常直接地说:“反正要迁坟,我想阿娘能葬在我家的墓园里。”

林千衡愣了愣,忽然笑了,道:“我同六叔提一提。”

明宝清犹豫了一下,说:“倒也不必,你?方才说左仆射觉得这种事不过是小事,你?若代我去说,他到时候又会觉得你?心思散漫,不在正事上了。”

不管这句话因为?不想欠人情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明宝清还是很懂林千衡,她依旧理解他背负着的担子,即便他们分开了这么些年。

林千衡心里舒服了那么一点点,毕竟月光也曾落在他身上,那些回忆是他的,谁也抢不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六叔这几日都会住在光宅坊的林宅。”林千衡说:“宫中似乎常召他议事。”

光宅坊这种地方靠近大明宫的官宅大多是朝廷所有?,赐给诸位重臣近臣的。

“多谢。”明宝清轻轻拽了下缰绳,月光刚转了蹄子要走?,只听林千衡唤道:“元娘。”

明宝清侧首看他,林千衡想问?她会不会穿得太?单薄,这样骑马冷不冷?想问?她婚期真是在四?月里吗?想问?她为?何会选严观这样的人。

他有?好?多好?多想问?她的问?题,但最终,他只是很莫名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说?”明宝清显得很认真,也很困惑,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道:“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如果不是林期诚的阻止,如果林千衡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那么不论说多少个对不起,明宝清恐怕都不会再这样对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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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再会。”明宝清对他说。

林千衡不忍对她说道别的话,但‘再会’就很好?,他轻轻点头,也说:“再会。”

第190章 春夜微雨

林期诚在光宅坊的门口看见明宝清的时候, 眼神显然是惊讶的,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早就习得了七情不上面的本事, 所?以也只是目光之中有所?流露。

明宝清瞧见林期诚的那一刻就觉得不太妙, 因为?他看起来实在很疲倦, 人在累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的, 也不会有什么心情同她交谈。

明宝清上前行礼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会被林期诚赶走的准备,但林期诚只是看了看她,然后说:“进?来吧。”

光宅坊这间府邸仅有林期诚一人住着, 平时大约也会在这里议事, 所?以有个很大的外书房和厅堂,院中布景一应都很简素,廊下的灯笼泛着昏黄的灯光, 把这院子照得非常柔软。

明宝清跟着林期诚进?了厅堂里的一小?间单独隔出来的小?厅, 应该是平日?官员议事时录笔做记录时的所?在。

这里只有一张矮榻和一张案几, 林期诚坐了下去, 示意明宝清也坐。

明宝清四下看了看,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坐了。

不论?从?年岁、官位、辈分来看,明宝清都不是能与林期诚平起平坐的, 但林期诚示意他对面的位置, “坐吧。”

七八盏灯笼点在这屋里,把这小?小?的房间照得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