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贞善把妹妹扯到?身后?去,就见明宝清没有理会岑贞秀,只是又扫了眼王氏。
王氏别?开眼做轻蔑状,见明宝清径直翻身上马,她反而又急了,道:“你少给我在背后?做什么手脚!要误了我女?儿的事,我绝不轻易罢休!”
明宝清没看她,看向岑贞秀,道:“蒙学只要报名就能?入。”
她又看向岑贞善,道:“你却是难一些?,要考才能?进。李娘子?最是中正不二?,你若有才而我却下绊子?,反会遭她厌弃,可?你若名落孙山,自己?认了无用,别?诬栽到?我身上。”
岑贞善迎着她的冷脸笑了一笑,道:“姐姐知道我不是勤勉之人,粗识得几个字罢了,料想是不容易进的,姐姐既与那李娘子?关系匪浅,好不好替我也……
“不好。”明宝清只回这两个字,潇潇洒洒地纵马走了,王氏的埋怨声被抛在身后?,像马蹄下荡起的灰土。
回青槐乡这一路上,天?空愈发阴霾低沉,灰云狂浪如深海,寒风无所顾忌地涌了过来。
一人一马在天?地间?显得分外渺小,狂奔许久,也仿佛只是在原地踏步。
明宝清在风里不为人知地哭了一场,回到?家时,门外丛竹边空空,牲口棚里只有小灰驴。
她打起精神牵着月光走进来,明宝盈听见动静,捏着笔挑开棉帐,惊讶道:“阿姐你回来了?!可?我跟严中侯说?你大抵是住书苑去了。”
第113章 瑞雪兆丰年
元正前后给假三日, 意思就是大年初一前三天后三天都放假,加上初一这天,笼统放假七日。
工部衙门在初七后都是交替上班, 官署里有人当值即可, 出了正月才是人人都要?到?位。
明宝清一下就闲了, 家里是老苗姨和?蓝盼晓的天下, 她像是小娃娃一样被照顾得妥妥帖帖,眼睛一睁就是吃,眼睛一闭就是睡, 沐浴的热水都掺得正好, 明宝锦的课业又有明宝盈和?文?无尽在管,什么事都不用她打理。
堂屋里永远温暖,明宝清一掀开?门口的棉帐, 就见蓝盼晓坐在绣架前飞针走线, 文?无尽坐在她边上, 正在给她一缕一缕配色。
家里的开?销不压在蓝盼晓这双手上了, 刺绣这事儿就渐渐成了她的兴趣。
蓝盼晓是秋月里过?生辰,明宝清那日从蚕坊给她买了许多丝线回来,一抽开?盖子, 简直是收了天虹在匣子里, 还是明暗深浅不一的好几道天虹,生生把?文?无尽精心备下的生辰礼给比过?了。
蒲团上撅着个卫小弟, 卫小弟屁股上撅着只花狸狸,原本只会流口水的小呆瓜在不知不觉间也会叫大姐姐了。
方桌被明宝锦、卫小莲和?游飞占了三角, 明宝盈坐在另外一角上, 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游飞还不知道严观受伤的事,端坐着在临一本字帖。
“我?师傅的字也挺好呢。”游飞写着写着, 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文?无尽竟没讽刺,而是与?蓝盼晓两人鬼鬼祟祟齐齐抬首觑明宝清,模样有点像田埂上突然?冒出来觅食的田鼠。
“严中侯的字是不错。”明宝盈说?。
“三姐姐也看过?啊?”游飞好奇问。
“嗯,先前陪着同?窗寻一个做糖蟹的小铺不得,路上正好遇见了严中侯,他那是还是不良帅,因那铺子偏僻,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他就下马画了路线给我?,还做了标注,因托在手上写的,有些潦草,笔画次序也有误,但气?韵生动。”明宝盈点了点游飞那一笔字,道:“要?紧的就是气?韵生动。”
明宝清沉默地听着,拿过?卫小弟递给她的一个八卦锁,演示给他看,然?后戳戳他的脸,说?:“小笨蛋。”
老苗姨从厨房里走出来,把?一大碗糖煮的板栗仁搁在桌上,递了一小碗给文?无尽,又塞了一小碗给明宝清,顺便道:“大娘子,你和?严郎君是不是闹别扭了?昨个他来,脸色好难看的。”
“啊?师傅昨天来……
游飞话没说?完,就被明宝锦塞了一个栗子进嘴里,栗子本来就凉得慢,糖汁更烫得他说?不出话来。
蓝盼晓和?文?无尽都很佩服地看着老苗姨,眼神完全就是在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明宝盈后知后觉地看向明宝清,见她怔怔的,似乎不知该怎么答这个问题,半晌后也只是‘嗯’了一声。
老苗姨揉了揉她的脸,道:“若他没有大错处,冷一冷他就算了,拖得时间长了,伤感?情啊。”
老苗姨的手温暖粗糙,不像外祖母那么丰润细腻,但很像邱嬷嬷。
明宝清笑了一笑,却是半遮半掩地说?:“是我?胆怯,怕他如今的差使容易惹上事,往后怕有牵连。”
老苗姨怔一怔,全然?没了话说?,只好看向蓝盼晓和?文?无尽。
他们二人的表情也很复杂,惊讶又怜惜,孩子们含着栗子,一个个半懂不懂的。
“大娘子不是说?人生苦短吗?”文?无尽开?了口,“怎么在自己的事上,反而瞻前顾后的?”
“吓破胆了。”明宝清平静地说?。
文?无尽无言以对,蓝盼晓又急又说?不出劝解的话来,只恨自己嘴拙。
“我?觉得严中侯是个谨慎的性子,而且就算会发生那么糟糕的事情。”明宝盈细细思虑,然?后开?了口,“我?也不曾听说?过?姐夫犯事,还能牵连无辜小姨子的。所?以阿姐,你与?严中侯的情意不必顾忌我?们,只看你自己的心意就好。只是你有这份担心,我?倒不好示意严中侯入赘了。”
明宝清被她这番道理说?得回不过?神来,但心头的大石竟是被撬下去了几颗。
文?无尽碰了蓝盼晓一下,小声玩笑道:“我?也要?入赘吗?那得攒嫁妆了。”
蓝盼晓听得仔细,正频频点头呢,突地听见了这句,真是哭笑不得。
“文?先生说?笑了,”明宝盈浅笑着望向文?无尽,道:“有些事情也不必一味讲究表面?功夫。”
文?无尽被她笑得有点发毛,转首却瞧见蓝盼晓眼眸含笑,心知这明家的女娘相比起蓝家的兄长更是她的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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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来,蓝家兄嫂与?蓝盼晓的关系也有所?缓和?,还请他们正月里去蓝家吃饭。
文?无尽很开?心,因为他们邀的并不是蓝盼晓,也不是文?无尽,而是他们俩,这就意味着,将来的婚事蓝家也是肯的。
田间收了庄稼,大道上的行人被寒风也吹少了。
明宝清教明宝盈和明宝锦骑马,明宝盈原先就会一点,月光又是聪明的好马,会迁就她,跑了两圈就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