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朦朦亮了起来。褚溱问:“真的不要我一起去吗?”
方堇棠摇头,“没事的,我同她们说说话就回来。”
“那你多穿点儿。” 褚溱摸摸他不怎暖的手,“别穿裙子了,穿两条裤子,还有毛衣和雪地靴,外面再套件羽绒服。”
“知道啦妈咪。” 方堇棠好笑的看他,哄道:“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方堇秋和方堇合被葬在北郊的方家家族墓园里。
方堇棠抱着提前订好的白菊花走在落雪的石头台阶上。
一路都是高大的杉树,茂密的针叶上压着沉甸甸的积雪,四周茫然寂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来,抱着一束花,在寒冷的墓前坐上几个小时。
姐姐们的样貌他早已记不清,但童年时,她们是唯一能在那间漆黑冰冷的大宅子里给予自己慰藉的存在。
堇秋很文静,是个说话轻声细语的大家闺秀,喜欢在读书时喝挤了鲜柠檬汁的热红茶。而堇合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性格有些害羞,但是却很勇敢,总是保护着他。有一次院子里进了只发疯的野猫,十岁的堇合怕的不行,可还是紧紧抱着比自己更小的弟弟,胳膊被挠出血道也没松手。
方堇棠走到并排立着的两座墓碑前。
黑白照片的里的两个女孩正微笑的看着他。
墓前被管理人员打扫的很干净,他将花放下,大大咧咧的靠着堇合的碑坐好。
“反正你也不在这里,让我靠一会儿也没关系是吧?” 他擦了擦照片里堇合的脸,闭上眼,好像在同两个姐姐报告似的自言自语,“我去年离婚了,然后又结婚了,对方是个很好的人,对我特别特别好。”
“他从很久之前就喜欢我了,竟然还给我做了个游戏。”
“长得也很帅,全身都是暖呼呼的肌肉,可是性格却很腼腆,不经逗,一逗就崩溃,老好玩了。”
他边说边笑,絮絮叨叨的把自己的日常生活讲给已故的姐姐们听。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男人逼他穿了大羽绒服起了作用。帽子一扣,毛绒绒的边儿挡住了失落的脸。
“我想我也应该振作起来。”
“他那么好,我想保护他。”
“如果你们还在就好了......”
墓碑上积了一层雪的时候,他听见远远而来的脚步声,从两个方向,越来越近。
“就这样吧,下次再来看你们。” 他笑了笑,扶着碑站了起来。堂姐和姑姑正互相搀扶着站在路的前方,‘老汉’看见他,欢快的摇起了尾巴。
他回过头,父亲不再高大的身影也出现在尽头,他头上是白色的,分不清是白发还是雪花。
几个方家人三足鼎立般的在苍茫的墓园中静立着。
雪是白的,天是灰的,碑是黑的。
最后的砝码正站在天平的中心,可他心里想的却早已不再是局中事。
9
与此同时,盛君尧与小王警官正在同一场大雪中严阵以待。
几天前,新年的第一天,被迫加班的小王敲响了号别墅的大门。门开了,出现的却不知是自己和蔼可恨的上司,而是一个臭着脸的脏辫酷哥。
视线交汇,小王屏住呼吸。
“进来啊,干嘛呢?” 盛君尧哒哒哒的从楼梯上跑下来,见两人跟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便走上前做介绍:“这是我弟雨微,这是我组员,你就叫他小王吧。”
“小王八?” 酷哥皱眉。
小王:“......”
“你才小王八呢,没点儿礼貌。” 盛君尧莫名其妙,推着他的后背给人推出门,“你快走吧,这两天别回来,房子我们征用了。”
酷哥拉着脸,被推了个趔趄,委屈极了,“哥......”
“乖乖。” 盛君尧按着他的脑袋在他脸上响亮的‘啵了一口’,“去吧。啊,别告诉鸭蛋儿我在哪儿,这几天忙完了我去找你。”
盛雨微听话的离开,经过小王身边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王:?
门一关,盛警官一秒进入工作状态,问:“查到了么?”
小王在装修的跟凶案现场似的大厅里将包里的平板掏出来,“还真有问题。”
那天盛君尧在胡姓情妇家的院子里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而那辆车是专门为方氏高层设计的定制款,市面上买不到的。于是他留了个心眼,当晚叫小王去查这个情妇的背景。
两人坐在餐桌上整理资料。
“胡静怡,岁,新加坡华人。十八岁时她在吉隆坡的赌场里做兼职,认识了方凯,之后被介绍给方堇诚做情妇。”
“跟着方堇诚回来后,没多久就开始帮他做管理私人会所的工作。水库的那个女孩就是从她的地方被带走的。还有就是你说那个叶萌,也是同样。”
盛君尧提出疑问:“可是当时我们查那间会所的时候并没有查到这个女人。”
“没错。” 小王点头,“会所的老板是方家的支系子弟,人在国外,很少回来。而胡静怡才是幕后管理那些下流勾当的人,她有个外号,叫‘老鸨’。”
“行啊小王。” 盛君尧给他鼓掌,“就这两天就查了这么多?”
小王摆手,“洒家哈利王怎么说也是堂堂MIT的计算机研究生,这点儿小事儿,轻轻松松。”
“牛逼牛逼。” 盛君尧瞅他,“那么哈利王,请告诉我,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