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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城的事了一段落,二人赶回京城时,还有一日的休息时间,只已经有高位朝臣来宫里汇报事务了,入夜,嵇临奚留在玉清殿里,用在凉州学的按摩手法给楚郁按肩揉腰,他在杳儿家里时,还向沈先生讨教了一下,沈先生说没多大问题,本就是重体力劳动的百姓为了缓解腰背不适摸索出来的手法,就是对体质差的人要轻三分力度。
“殿下,舒服吗?”
楚郁赤着上身,脸颊埋在枕头里,嗓音有些模糊,“……舒服。”
嵇临奚按了好一会儿,直到楚郁说可以了,他分明望着殿下的玉白躯体难耐至极,却怕做时伤到殿下的腰,只得吞咽口水强行忍耐,并着双腿按下生理反应给楚郁穿衣。
楚郁:“你真的要穿上去吗?”
嵇临奚一下结结巴巴:“啊?”
楚郁叹息一声,“明日就要上朝了,只有这一夜。”
他抬手,抓着嵇临奚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声道:“想要的话,孤可以的,嵇临奚,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
这一夜,春笋陆续从土里往外面钻。
细雨拍打着窗棂,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嵇临奚牢牢记得沈先生说的少用腰的话,不管什么姿势,总是托着那截柔韧的细腰,他更多用的是抱姿,因为这样从后面扶着,殿下的腰就真的不用用半点力,只要他发力就好了。
就是这个体位不能用腰时会导致入得很深,深到腹部也能看出轮廓,一夜过后,他蜜色的手臂上,留下了好几道咬痕,肩膀上因为伤还没好,殿下心软放过了。
殿下就是如此心软温柔的人,也正因为这份心软温柔,才会让他这样的小人想方设法终于夺得欢心,从一个籍籍无名的路人,成了宛如“主角”一般的存在,在殿下身旁熠熠生辉。
“你为什么……不能短一点?”压抑的低低啜泣声,“长得这么长……”
“那……那臣回去削一截?”
他的回应让殿下趴在他肩膀上坠着泪的笑出声,笑得身体都在颤,越颤泪水坠得越多。
“怎么削,削上面还是削下面?”
“嵇临奚,你想当太监吗?”
他想回答,只要能让他日日夜夜都待在殿下身旁,与殿下形影不离,不让他们分开,就算当一个太监,他也心甘情愿。
凛冽的冬日与温暖的春意交织,枝头的绿芽,于褐干中抽出,又一年春日来临。
第250章 婚书永存
嵇临奚只在京城待到春来, 楚郁就命他接手修建浙州、京城、荆州、梁州、淮州五地水运事宜,这个工程虽然听起来也浩大,却比绝天江工程要简单不少, 历代的工部其实已经有不少设想的工程模拟图册资料,只是因为国库拿不出那笔钱, 想要完整修完,按照当时的朝政贪污情况, 得批下去三亿两白银,就一直搁置下来, 成为一纸空谈。
这本是楚郁给嵇临奚安排的第一件功绩,他知道以嵇临奚的能力一定能完成得很好,只是相党一案香凝拿到的那份名册牵扯太广,按着名册来抓人,还要逐一核对其罪名,寻找确凿证据, 让他们认罪画押,名册之外还有漏网之鱼, 等到三司那边走完程序刑部下罚, 那些官员的家产充入国库, 需要好长一段时间。
好消息是这个工程不用像凉州那样一年到头待在那里,可以时不时回京城一趟。
嵇临奚去了之后, 依旧是日日信纸不断, 频繁的时候一日能来三四封, 楚郁用来存信的箱子堆了一箱又一箱,嵇临奚还会寄来当地特产与当地花花草草, 楚郁也会回他玉清殿的花花草草,在东宫时的天水花, 现在也还活得好好的,放在一群花花草草中间,从原本的一株长成现在的三株,他薅了两片花瓣,塞进信里。
君臣信件往来,嵇临奚不会明目张胆提及爱,只会说思念殿下。
朝中进了选阁的官员,为了进入民稷阁卖足力地想要立功,礼部吏部入选的预备阁员这时才发现,礼部吏部才是最难立功之处。户部的官员可凭借增国库收入的手段来立功,兵部可凭边关对战来立功,三司可凭审大案来立功,工部更能凭大型工程立功,礼部与吏部,小功不少,对文臣来说,笔杆子就是最好的武器,随手一篇文章,就能记功,却是难寻立大功之机,只有熬资历熬到成为德高望重的臣子才有希望。
这时他们才恍然大悟,新帝建立民稷阁,是在用另外一种手段削吏部之权,礼部之威,从前想要进入吏部礼部者如过江之卿,因礼部有声名威望,吏部有调动官职之权,文人靠笔杆子升官,新帝却用民稷阁行提实轻文之策堵住这条路,告诉他们想要往上爬,要么真正去做为民为社稷的大事,要么于暗处熬资历。
这是一道明棋,只他们沉迷于民稷阁会带来的荣耀中,望不见这份荣耀后的新帝的所思所想。
沈闻致提前察觉到了,却默然无声。
他寻了一个时机,在休沐的两日时间里,去了嵇临奚所在的工程之地。
嵇临奚身穿窄衣正拿着图纸审阅,而后把图纸一把揣在怀里,弯腰两只手臂各一搬,扛着两袋装泥石的沙袋进了工程之中,与一起劳作的百姓们融为一体,他带领的官员,也在时不时的盯查之后,一起进了劳作之中。
到了吃饭的时候,嵇临奚亦是与他们一同。
沈闻致忽地想起科考结束以后,他看过嵇临奚的文章,那时他想,此人比他更懂民生,也更懂人心,满是欣赏。
在翰林院初识之时,嵇临奚常将民生挂在嘴边,说以后要为民请命,二人交好,而后他窥见嵇临奚的野心与虚伪,打算不再深交,嵇临奚又说为天下百姓办事逼不得已,他最初信过嵇临奚,信过一次又一次,所以当认清嵇临奚之前所作所为皆是欺骗,对方只是为了靠近太子殿下,还对太子抱着见不得光的心思,从那一刻开始,他对嵇临奚便满是怀疑与揣测。
他不信嵇临奚的情,不信嵇临奚的义。
但太子殿下坠崖时,嵇临奚表现出来的情与义,又让他心中生出不甘嫉妒。
他蔑视嵇临奚的小人心性,虚伪阴险,但他蔑视的小人,却对他比太子殿下更真心。
他为此走入偏执的路途,回想过往,嵇临奚心里大概讥讽他无数遍。
故作清高。
只注重自己的世界,对旁物漠不关心。
或者还讥讽过他只知道纸上谈兵,空抱为国为民的心肠却未曾接触过真正的百姓,他从一开始,就立在高处审视嵇临奚,对嵇临奚为了往上爬的不择手段不屑,不解对方为什么明明有真正的才能,早晚都会出头不会被埋没,却还要这么汲汲营营,走那些旁门左道。
他一出生就是世家之子,想要摘手权力只需要迈出脚步,权力便到手中,所以他理所当然觉得人有才能就要堂堂正正行事坐君子之事,走旁门左道是入了邪途。
但嵇临奚什么都没有,要走到他这样的地位就需要拼尽全力、费尽心思,倘若堂堂正正,熬到老眼昏花也难以爬到他在的地处。
他早该看到陛下对他的提醒的。
奉城一行,陛下将嵇临奚带了回来,还嵇临奚救驾之功,就已经是在隐晦提醒他收敛了。
分明都是聪明人,却总在自己固执的视野里被自己的执念所蒙蔽,嵇临奚能在陛下的指引下及时醒悟,他却越陷越深。
沈闻致迈出脚步,也想做到嵇临奚那样与民同为一体,可他迈出一步,放眼望去,却是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