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你所效忠的君主罢,谨之。”他叹息一声,“信任他不会被感情左右,信任他的能力,信任他能平衡好感情与朝政,信任他的一切,陛下想你掣肘嵇临奚,便是要留嵇临奚在身边,你要做的,是强大自身,当有一日你的君主需要你帮忙结束这段感情,那时才是你动手的时候。”

“只要陛下尽职尽责,能做一个好君王,便不要再苛求其它。”

“你比为父幸运,能遇上这样的君王,要珍惜。”

……

嵇临奚醒来后,楚郁便准备回宫了,打算剩下的交由苏院判,只他刚一流露出回宫的意向,嵇临奚便变得格外虚弱起来,嘴上说什么那殿下就回宫去罢,手却一直死死拉着他的袖摆不放,还咳得嗓音都快报废了的样子。

眼看他快把血都咳出来,楚郁只好说:“虽然嵇大人还在病中,但很多事还需要嵇临奚帮忙,朕就在这里多留两日罢。”

这句话是对宫人说的,宫人会回去为他禀告母后。

宫人离开后,嵇临奚也不虚弱了,也不咳嗽了。

趁楚郁去书房面见朝臣,他连忙让下人往自己房里又搬了一张新床,床是拔步床,木是沉香木,这张床他已经准备了很久,因楚郁腰落下陈疾,软床自是不能再睡了,嵇临奚命下人一层一层铺垫子,自己一层一层试,觉得差不多了这才铺上床被,床被也是被称之为软黄金的鹅绒被,里面的鹅绒,是他亲自挑选,每一道流程都细致监督,才做出来的顶好的鹅被,外面还罩了一层又一层的鲛纱。

回来的楚郁看着,无奈道:“你不用如此的,嵇临奚。”

嵇临奚巴巴望他,沙哑道:“殿下不喜欢吗?”

好似只要楚郁说不喜欢,他就会很难过失望沮丧的样子。

楚郁从前应对嵇临奚是信手掂来,可现在,他却觉得嵇临奚是对他信手掂来,他觉得这样不好,可对上嵇临奚的眼睛,就很难再拒绝对方。

入夜。

楚郁双手放在腹部,闭着眼睛思索明日安排,耳边却听到一声轻飘飘的,“殿下?”

“殿下?”

“殿下?”

那人叫他,却又像是怕惊醒他的样子,嗓音压得极低。

楚郁当作听不见。

他实在没有嵇临奚这般好的精力,处理今天的事务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倘若回应,还不知道对方要做些什么。

他闭着眼睛,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对方来到他床前。

……要不还是睁开眼吧。

楚郁想。

他犹豫到底要不要睁开,就在这短暂的犹豫时刻,床帘已经被掀开了,楚郁能明显感知到有一道黑影,在烛火的照耀下落在自己的身上。

“……”

到了这时,楚郁反倒不知道这时候要不要睁开眼睛了,他呼吸一下都静住了,变得再轻不能。

嵇临奚他想做什么?

床上的人睡得很安静,呼吸很轻,随着床帘的掀开又落下,皎洁如月的面容在光影的交错中,宛如月夜下的深湖,透出静谧吸人心魂的鬼魅艳色。

嵇临奚痴痴看了好一会儿,喉咙都吞咽了十几次,往往是才吞下口水,口舌之中又很快分泌新的口水。

那咕咚的声音异常明显,叫楚郁一下回忆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

为了躲避嵇临奚的视线,他不得已翻了个身,本以为拿脸背对就会很安全,可转身之后,他才觉得,其实并不是很安全。

他的后背完全展露给了嵇临奚。

背后传来的吞咽声更快了。

你到底在吞些什么!让你看的那些书写的那些观后感一点用都没有吗!!

楚郁放在脸侧的手都抓紧了,身后逼来滚烫的气息,他身形一下僵硬住,嵇临奚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听话不已,好似自己说什么对方都能顺从,只偶尔透露出来的侵略性会透露这只表面上装得温顺听话谄媚的狗并没有那么安分,时刻盯着他的主人想来上一口,还是吞吃入腹那种。

他手开始微微战栗。

一只手掌,伸到他身后,楚郁以为嵇临奚真的死性不改,就当他要睁开眼睛时,却是对方掖着被子给他堵上后背与外面空气之间的空洞,而后轻轻把他的头发从脖子后面拨弄出来,放在枕头旁边。

“殿下,好梦。”

对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就这么恋恋不舍回到自己床上了。

楚郁慢慢睁开眼睛,片刻,他轻翻过身,看着嵇临奚的床位,抬手遮住眼睛。

躺在自己床上的嵇临奚不知楚郁是醒着的,满脑子都是刚才殿下的睡容,还有转身后露出来的雪白脖颈,以及起伏的脊背腰线。

他把那只好的手钻进去,又拿出来。

钻进去,又拿出来。

忍得气喘,额头青筋起跳。

不行,殿下在这里,嵇临奚,你不能再那么龌龊下流了。

他几做挣扎,最后披上衣服起身,将箱子轻轻拉出打开,偷偷把里面私藏的东西都拿出来揣怀里,再小心翼翼关上箱子推回去,起身匆匆往门外走去,中途走得太快了,怀里的书本落了下去,发出声响,他一下定住脚步,看向楚郁的床榻,看着没惊醒里面的人,他拉拢怀里的衣物,弯身把本子捡起来,鬼鬼祟祟打开门,又一点点把门关上,朝着书房大步奔去。

这之后就是坐在书房里弯腰,一面赏着他最新的作品《秋水情》,一面把脸埋在太子衣物中,一面想着适才看见的景色,时不时嗅一下手上的纱布,好生地快快活活忙忙碌碌起来。

发泄完后,匆忙拿好几张纸擦干净,扔进木篓之中,又往里面扔几张废纸做遮掩,出去找水洗干净手,怀里塞着衣物本子鬼鬼祟祟地回去了。

这般模样,谁看得出他是个才刚苏醒不久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