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轻的太监,白着面容颤颤巍巍站了出来,跪在地上,“回……回娘娘,以往都是隔三个时辰添一次香,距离上次添香还不到三个时辰,这才没……没及时添上。”

安嫣因为照顾皇帝许久而变得苍白的嘴唇,微微往上勾了一下,“没及时添上?”

“既然如此,那看来你这个奴才的命,本宫也不能为你及时添上去了。”

“娘娘……”放大的求饶还没说完,他的舌头,就被一把突然出现的匕首割去了,血液溅到衣袖上,安嫣蹙眉,拿着帕子擦了擦,“拖下去,别弄脏这里。”

“诺。”割掉太监舌头的暗卫,将一张帕巾塞进太监口中堵住血,把人拖下去了。

有识眼色的,已经连忙上前添香,眼看着香雾一缕一缕升起,安嫣眉头舒缓,“办的不错,领赏去吧,以后这看香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若出了差错,你的命也可以不要了。”

“诺,娘娘。”宫女服身行礼。

紫宸殿里又恢复一片寂静,躺在床上心中大震的楚景,此刻才明白自己这段时间的昏睡全是安妃有意为之,帘子再度掀开,是安妃又走了进来,垂眸俯视着他。

楚景忍着未动,又在这越来越浓的香雾里睡过去,等到再醒来时,已不知白天黑夜。

他睁开眼睛。

“陛下,您醒了。”温婉动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楚景转头,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安嫣扶他坐起,喂他吃了饭,又喂他喝了药,将药喝完,楚景说感觉自己大限将至,由他倚靠的安嫣柔声安慰他,“陛下别说丧气话,您是天子,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吧……”

二人聊了一会儿天,楚景说:“这段时间你照顾朕辛苦了,都没怎么睡好,今天就回锦绣宫休息一会吧,先由李太医和于敬年照顾朕。”

“照顾陛下,臣妾不辛苦。”

“可是朕心疼。”楚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看你,这才一会儿过去,就比从前老了几岁,还是好好休息,老六还需要你这个母妃。”

“这是朕的旨意,你连朕的旨意都不听吗?”

他都如此说了,安嫣只能应旨,将他交给于敬年和李太医,起身离开了。

“开窗。”等安嫣离开后,楚景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这个,他咳嗽着,说:“这殿里久不透气,不开窗,你们是想闷死朕吗?”

殿里的宫人互相对视一眼,开了几扇窗。呼吸着微微的新鲜空气,楚景总算觉得没那么昏了,他看着殿里的宫人,没看到于敬年,便问:“于敬年呢?”

“回陛下的话,刚才于公公出去了。”

“让他给朕滚进来,怎么着,看朕如今身患重病,他便觉得不用伺候朕了?”

他当了皇帝二十多年,哪怕如今看起来命不久矣,发怒时还是叫人心中恐惧,瑟瑟发抖,当下便有宫人出去,把于敬年寻了进来。

“于敬年!”

“于敬年!”

楚景一边咳嗽着,一边拍着床。

于敬年脚步匆匆来到床前,楚景就趁这个时候,一把抓住他,“怎么,你如今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老奴冤枉啊,陛下,是安妃娘娘叫奴才出去的。”

“她是你主子还是朕是你主子,你要听她的话?”

“朕要罚你、朕要罚你……”他怒气冲冲说了好几遍,宫中不敢有人抬头,楚景就趁这个时候,将自己刚才用手写的一封血书塞进于敬年手中,做完这些,他一口鲜血吐出,于敬年叫了一声,“陛下!”

李太医连忙上前,还在呕血的楚景看了一眼于敬年,于敬年退开,低头说老奴去太医院找太医,就这么匆匆离开了紫宸殿。

李太医从袖中拿出一颗药丸,喂楚景吃了下去,吃了药的楚景,躺在床上,双目却是死死盯着头顶。

……

……

听到皇上传召,嵇临奚立刻收拾,连夜进了皇宫。皇帝坐在床榻上,于敬年在旁搀扶着,他的脊背已经弯得不能再弯,那本只是半白的头发,眼下更是全白,散在身后,如同一个八十多岁的老翁。

地上已经跪着三两个朝臣。

嵇临奚才刚写完信让下人交给香凝,就被传了进来,不知道皇帝这是要做什么的嵇临奚,跟着三两个朝臣一起跪下,不动声色打量这几人。只见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官,又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官员匆匆来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他寻着气味闻了闻,在一个桌子后面,看到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身上还穿着太医的服饰。

眉心跳了跳,嵇临奚立刻收回视线,垂下脑。

看来今夜是要注定发生一场大事。

“诸位爱卿……”

“臣等参见陛下”

一阵带着干气震音的咳嗽,仿佛肺与心脏,都要一同咳了出来,缓过来的楚景,抬头看了一眼跪着的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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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闻致并没有来。

他也不意外,他过往每一次召沈闻致,都是让对方监视太子,如今沈闻致俨然成了太子的朝臣,自然不会应他的召。

“朕召诸位前来,是有要事要嘱托给诸位。”紫宸殿里那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气,此刻已经因为大开的殿门与各处窗,消散了干净,“你等都是朝中栋梁,也只有将这件事交到你们手中,朕才能死个安心。”

“臣等惶恐”嵇临奚跟着其它臣子伏拜在地上,“还请陛下示下,臣等万死不辞。”

楚景的第一句话,就震了嵇临奚一下,“安妃与明王包藏祸心,意图谋反。”

他连忙抬头,又压了下来,继续恭恭敬敬的垂头跪着,心中却在想,一直被困在紫宸殿里,皇帝是如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