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致神色冷漠,吩咐下人去备茶来,茶被下人送上来了,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的嵇临奚接过端在掌心吹了两口,浅尝后夸赞道:“好茶。”
他这才回答沈闻致刚才的问题,“我么,自然是来看望沈兄的了,听闻沈兄风寒在府中修养,心中甚是担心,算着时间等沈兄好了些,便连忙赶来了。”
说罢,他让随从把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满满都是珍贵的药材,可谓是诚意满满。
沈闻致的神色依旧未曾缓和,他可不会觉得嵇临奚有这么好的心肠,更何况,算计他兄长的就是嵇临奚与王相,二人狼狈为奸,哪怕收到云生送过来的证据,证明那群刺客是王相派来的人,他也没有因此打消掉对嵇临奚的怀疑。
待他病好,便要让太子知道嵇临奚的真面目,此人绝不可用,更不可信。
嵇临奚吃了冷脸,也不生气,依旧是笑盈盈的。
他有什么生气的呢,殿下说了,让他与沈闻致和平相处,多包容一点对方,自己和沈闻致是不一样的。
他侧头对随从下令:“去,将这些药材都送到沈家库房里去。”
沈闻致半点不想拿他的东西,面无表情说:“多谢嵇大人的好意,但还是请带回去罢,我偌大沈家并不缺这些东西。”
嵇临奚转头,笑眯眯说:“哎,送来的东西,哪里有带回去的道理。”
“我知沈兄府中什么都不缺,应有尽有,但这只是我作为好友的一点心意,难道连这点心意,沈兄也不愿把它放在眼里吗?”
“再说了,你我二人皆是殿下身边的臣子,今日我送礼沈兄不收,传了出去,不就叫旁人知道你我二人还关系并不和睦,太子殿下知道,也会为此事深感为难呐。”
沈闻致抿紧唇瓣。
他不愿收下嵇临奚的东西,但更不愿太子那里为难。
看到他的神情,嵇临奚撑开扇子掩唇,得意笑着,“还不快去?”
随从将箱子抬了过去,过了片刻,回来禀告。
嵇临奚这才满意点头,他从椅子上起身,对沈闻致拱手说:“看沈兄今日状况,想必身体好了不少,作为好友,我心里也放心了。”
“就不打扰沈兄继续休养了,告辞。”
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出了沈府的嵇临奚,看着头顶阳光,只觉得浑身舒畅得不得了。
亲近的随从问他,“大人,那沈闻致明显不喜于您,还百般给你脸色看,我们怎么还要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闻言,嵇临奚冷冷看了他一眼,斥道:“什么叫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他的脸要贴也只贴殿下屁股,哪里会贴沈闻致的,听着就叫人恶心。
“本官这样做自有本官的用意。”
殿下要他与沈闻致和睦相处,他内心自是不愿,但殿下命令总要听,如今自己关心送礼的事都做了,表达了自己的平和之意,它日就算沈闻致与自己翻脸,殿下也不会怪他小肚鸡肠,只会怪沈闻致没有容人之量。
第175章 谋逆
夜深人静, 香凝拉了拉身上的衣衫,从床上坐了起来,侧身取了一块细细的木片, 将床头燃着的香熄灭。
床榻上的王驰毅还沉浸在幻梦之中,她也懒得看对方一眼, 换上了一套衣裳,就这么顶着半扎半散的发髻出了门, 院子里还有值夜的下人,见她要出去上前问了一句, 香凝语气淡淡的,“散散心。”
因她在府中极为受宠,下人们也不敢拦,又见两个贴身侍女都过来了站在她身边,便退开了,香凝带着侍女离开了院子, 中途看了一眼那位薛家二姑娘的院落。
她与薛如意也只有敬茶那一日见了面,那端庄的京城贵女并未为难她, 喝了茶后给了一个镯子就让她离开了, 府中为难她的, 反而只有莫夫人,莫夫人处处看不顺眼她, 借着立规矩的名义常要磋磨她, 只大多数时候都被王驰毅拦了下来。
她找了一处凉亭, 手撑在木栏上,看着湖面上的景色, 风将她外衫吹得飘起来,其中一名侍女为她披上一层外裳, “主子,小心凉。”
香凝拉紧衣领,道了声谢。
“见过相爷。”另外一个侍女看到亭子外来的人,拉着给香凝披衣裳的姐姐一起服身行礼。
香凝回头,看到的便是她的灭门仇人,王相。
两鬓发白的男人笑容温和,身上打理得一丝不苟,倒有几分儒雅风采,从亭子外面走了出来,“这么晚了,香凝姑娘怎么独自在这里,也不怕毅儿担心?”
香凝起身,行了一个礼起身,“劳烦相爷关心,妾身只是有些无聊,想在这里吹风散散心。”她的嗓音很柔,柔得像一块羽毛,垂下来的双眼,更是像夜中春花,十分娇媚。
王相到了如今的年纪,女人已经很难调动得起他的兴趣,满心都放在权力地位上,但香凝的出现,就好像从天而降的一捧甘霖,让他那年轻的冲动死而复生。
难怪他的儿子会为香凝要死要活,若是自己年轻时遇到香凝,也忍不住会为香凝这样的女人神魂颠倒,做出蠢事来。
理智提醒他香凝是儿子的女人,他要离远一点,但是男人的冲动让他的目光离不开香凝,更诱惑他走向香凝。
他走进了凉亭里,看到他靠近,香凝似乎有些害怕和紧张,身体不自觉贴紧身后的围栏,将这一切映入眼底,王相停住脚步,一副父亲般体贴的姿态,关心了几句,就离开了。
余光回头看了眼香凝松下来的肩膀,他收回视线,目光却是深邃无比。
……
“什么?要我离京?我不要!”穿着齐整的王驰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表情满是不理解,“爹,我在京城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益州和幽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王相喝着茶,却是不看他,“此事不能派遣朝中官员去,以免叫人察觉,你是我儿子,身份尊贵不说,也没有官职在身,借着祭祖清扫之名离京,没有多少人会怀疑你。”
王驰毅咬牙。
他自然知道他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眼下……眼下他与香凝情好,要他离京,去看那什么武器兵马之事,他怎么舍得?
“我要把香凝一起带去。”他说。
“胡闹!”王相将茶杯重重放在一旁,“若香凝是他人派来放在你身边的奸细,你将香凝带在身边,岂不不坏了为父的大事?!”
“香凝她绝非别人派来的奸细,我已经让人把她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身为丞相公子,王驰毅觉得自己还蠢不到那样的地步。
王相兀自冷笑一声,“这世上多的是人查不出来的奸细,若是奸细都能让人全部查得出来,为父让嵇临奚刺杀沈闻致的事也不会败露,蠢货!”
王驰毅实在不明白,那明王也不是个聪明的,为什么爹要这么帮他,还要为了明王做出私养亲兵的这种违逆大罪的事,他心中想的,自然也问了出来。
房中只有父子二人,王相斜斜睨他一眼,“谁说为父做这些,是要帮明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