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1 / 1)

她和时濛许久未见,刚到这里就发现时濛相较过去性情温和了许多,至少不会在面对别人的接近时下意识躲避逃跑。

后来江雪再一想,其实这才是时濛的原本的样子,犹如冰山的尖锐棱角在暖流中一点点化开,露出柔和恬淡的内里。

拥有爱的人才会变得柔软,没有人生来就带着一身刺,也没有人生来就喜欢孤独。

江雪看着跪坐在地毯上,将礼物一件件细心收好的时濛,笑着笑着眼眶酸胀,她别过身逝去眼角水液,久违地觉得活着是这样好的一件事。

第二天工作日,晚上江雪还赶着回去。

道了别坐上车,到底没忍住,江雪降下车窗探出脑袋:“你过生日,那家伙没来?”

时濛“嗯”了一声。

“不是被释放了吗,怎么……”

“他不会来了。”时濛说。

见他这样肯定,江雪纵然想劝也寻不到切入口,思及前阵子时濛将傅宣燎送进去之后的反应,沉默片刻还是妥协道:“你决定了就好,我先走了,有事记得打电话。”

目送江雪的车驶远,看着车尾灯在漆黑幽长的道路上明明灭灭,直至消失不见,时濛裹紧了身上崭新的羽绒服,转身回屋。

浔城的初冬来得也比枫城早一些,夜里起了雾,能见度低,因而看见院门口站着的人时,时濛险以为自己眼花。

似是急于告诉时濛没看错,那人迈步上前,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几日不见,傅宣燎看上去比走时更显憔悴,加上风尘仆仆人困马乏的模样,让时濛很难不猜测他是不是离了自己就吃不上饭。

傅宣燎自是不知时濛在想什么,他嘴角扬起浅笑,开口先为自己正名:“谁说我不会来了?”

第52章

没想方才和江雪的对话被他听了去,时濛蹙眉道:“你偷听。”

“不是偷听,正大光明听的。”傅宣燎摊手,“我刚到这儿,你俩正好出来。”

“你来干什么?”时濛问。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次分别前他告诉傅宣燎,“复活”的方法有且只有一个。

而那件事,根本不可能办到。

果不其然,傅宣燎丝毫没有提起那件事的意思,而是指了指天上:“来看星星。”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时濛抬头往天上看。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傅宣燎抓住他的一边手腕,抬起,迅速挂上了一件沉甸甸的东西。

回过神来的时濛忙抽回手,低头一看,是条有些眼熟的手链。

说眼熟,是因为那剔透漂亮的蓝宝石,无法确定,是因为原本足有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变成了好几块,由一条银色的链子穿起,过分华丽的造型被低调日常的款式取代,倒显得适合平时佩戴了。

也因此,耀眼夺目的一整颗宝石像被打散,星罗棋布地环绕在手腕之上,细细闪烁的光芒令时濛不禁怔忡,仿佛真看到了星星。

恍惚间,他听见傅宣燎的声音很近。

“生日快乐。”

傅宣燎抬起手臂,手掌悬空在他头顶,形成一个为他遮风挡雨的姿势。

“希望今后的每一个生日,小蘑菇都淋不着雨。”

时濛不承认自己是蘑菇。

哪怕他曾经很想知道傅宣燎为什么给他取了个蘑菇的外号,还想看看傅宣燎笔下的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也不相信傅宣燎能将那幅画原样恢复,毕竟这件事连他自己都做不到。

可是傅宣燎还是不屈不挠地跟进了屋,厚着脸皮说饿坏了,给点什么吃的都行,倒真应了时濛的猜测。

不过时濛这回虽然还是没守住门,却不打算再理他,想着他觉得没趣自会离开。

进屋后时濛径直走向厨房,将晚餐剩下的厨余垃圾处理掉,再把用过的锅碗瓢盆扔进洗碗机。

烧热水的时候想起那手链还套在腕上,时濛洗完手之后边把它摘下来边往外走,刚要把它还回去,抬头发现傅宣燎趴在桌上双目紧闭,走近几步,依稀能听见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竟然睡着了。

时濛一时两难,理智告诉他应该把人叫醒赶出去,可又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劝他说,你看这个人这么可怜,都累得睡着了,就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许是困倦也会传染,犹豫的短暂功夫,时濛竟也开始犯困。

和略显暴躁的脾气不同,傅宣燎睡相很好,躺着一觉到天亮,趴着的时候脸只朝向左边,桌子下的长腿松弛岔开,和他上学时趴在课桌上的姿势如出一辙。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眼前的眉眼染上沧桑,凝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郁结。

是谁让原本随性开朗的他变得忧郁无常?

如此思考着,神智与视线愈渐模糊,记忆中的画面却慢慢清晰,直到与眼前的景象重叠。

不知不觉间,时濛伸出手去,像许多年前在午后的教室里那样。

好在理智尚存,在即将触碰到的前一秒,时濛从幻梦中怔然回神,指尖剧烈一颤,飞快地收回手。

他近乎仓皇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去。

傅宣燎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的后遗症在睁开眼的那一刻显现,整根脊椎都因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变得僵硬,一动就如同强行拧动生锈的齿轮,酸痛到龇牙咧嘴,几欲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