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北地什么意思?你之前在北地?托付于你是什么意思?周二?父亲要我嫁你?”
周克馑:“……雁怡,我娶不了你了。”
“心中挚爱横死,我此生,只会有她一个妻子。”他寥落的凤眼掀起:“就算不是夫妻,我也会一辈子照顾你的。”
罗雁怡不见一点愤怒难过之意,从善如流地点头:“哎,这样就好,我其实也有了意中人。”
“谁?这处宅子是你那意中人给你找的?”周克馑惊讶问道。
“我暂时还不能透露他的姓名,我们之间仍有问题悬而未决。但只是时间问题,我相信他会照顾好我的,周二,虽然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但是你放心,我在京中过得很好,你只管做要做的事,我等你为我阿父报仇,等你向小人清账!”她看着周克馑脸上的疤,垫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定受苦了。”
周克馑洒脱一笑:“还扛得住。”随即想起来好友当今的惨状,叹了口气:“肃奚也还活着……只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什么!”罗雁怡心中一痛,表哥肃奚,那是多骄傲的一个少年郎啊,他们自幼一块长大,每每挨训都是肃奚在前面替她顶着,无论平时如何嬉皮笑脸,表哥在她心中总是伟岸的儿郎。
“他……”罗雁怡说不下去,又是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他别要寻死罢!”
“他比我坚韧,你放心,肃奚是个好汉,我们已经熬过了最难的时候。”
“那就好……那就好。”罗雁怡在段时间之内大喜又大悲,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着,久久不能平复。
周克馑将一些她想知道的尽数说给她听,又向她打听了丽娘当下的住处。
即将离开之际,他一直故作轻巧的神色终于,沉寂了下来。
无边无际的苦涩从凤眼中蔓延开来,他扯了扯唇角:“雁怡,你可知……我的父亲、母亲、云笙……都被弃尸何处?”
戳穿
天空终于放晴,洪氏和三丁得以上山。
还有五日便是重阳节,阿厘便带着他们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院子周围之前撒下的花种已经冒出了嫩芽,在湿润的泥土里奋力生长,好像也着急在重阳开花一样。
重阳赏菊最是应景,可惜此处荒山野岭,没有京中那般条件。
周琮已经安排好了车马,待重阳之后,便送阿厘回去。
经年之前,乔邈壬下狱择日处斩,时周琮居于梧桐宫,长跪院中求情不得,面见肖兆棠争取不得,连日绝食,终换得最后一次与老师相见。
乔邈壬出自京畿斐水乔氏,博古通今,着述无数,乃当世大家。
本是帝师之才,宰辅之命,却因仇视李裕,在晋惠帝一朝备受打压。
乔邈壬是个耿直性子,学问深厚,却不会做人,参李裕的折子一个接一个地上,不光是李裕恼怒,肖兆棠也烦。
李裕便想出个法子,非强迫他给自己做事,来折辱他。
吹了枕边风,乔邈壬就变成了安昌侯世子周琮的老师。
此举不光折辱这位大家,培养起周琮,还有着陷阱的意味。
若乔邈壬对弟子周琮有了感情,细水长流间,连带着对李裕的恶感也会在潜移默化间消融些。
可谓是一石三鸟。
只可惜乔邈壬这老头顽固至极,当真全心教授周琮,却也当真鄙视李裕。
他在大狱中最后的日子十分难过,李裕根本无需暗示什么,便有宵小之辈争先恐后为难折磨他,来做站队的投名状。
周琮绝食晕倒之后,终于被允许去大狱见自己老师的最后一面。
一老一少,丛棘内外。
同样的形销骨立。
乔邈壬的脚趾被老鼠咬去四个,浑身脏污恶臭,囚服穿在身上像是挂在架子上,蓬头垢面着看着自己的学生。
乔邈壬有许多学生,桃李满天下。
但是他被迫收下的这个,才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毫无疑问,周琮会继承他的衣钵,他的学问能留在此世,肉身消亡又算什么呢。
比之周琮的痛苦,他显得气定神闲。
“此身之选,既知今日。”
“斯文有传,子继吾道,身虽死,无憾悔。”
这次见面,乔邈壬将最后的秘密托付给了周琮。
在昌州鹿泉县旧山村,地窖内藏有两千甲胄,三千弓弩,刀剑无数,珍宝财帛、传世之书,应有尽有。
那大昭遗民原是要给李裕递消息,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被乔邈壬得知,他告知了秦?N,将这消息中途截下。
日前那场昌州地动之祸不过是秦?N为了掩饰寻找地窖扯得由头,四万军士,挖空了整座旧山,仍没找到那地窖的影子。
乔邈壬未告知秦?N全貌,那大昭遗民也是个个有节,死前承受惨无人道的刑讯,亦不曾透露半点。
前朝宝藏不在鹿泉县,而在距鹿泉县八十里之远的邻县兆台。
鹿泉县的旧山与兆台县的七峰山同属周山余脉,那密宝,便在七峰山脚下。
这里本是承炀帝李殷为自己与温瑶秘密修筑的皇陵,只是他们二人,无一人住了进去。
宫倾之际,李殷的近侍带着忠心的将士逃亡此间避难,后来便在隔壁鹿泉县韬光养晦,伺机复国。
李裕掌握权柄之后,时机已到,只等他们重新取得联系,里应外合,光复李氏大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