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1 / 1)

侯府婢h 周克馑秦玉环 2353 字 4个月前

当时周琮缓了许久,平复了许多之后才看向休绩,单薄的唇瓣上全是汤汁浸染的褐色:

“多谢力士苦口婆心,当日之言,皆为肺腑,如今后果自当承受。”

周琮长于深宫,休绩可太了解他的性子了,晓得他这番并非气话,公主那边已然是妥协退让到了极致,可周琮却不愿下这台阶,休绩气地急?莅琢车溃骸澳阕愿龆?下了决心,可也得为这丫头想想,你忍心让她跟着你受这囚禁之苦?!”

阿厘闻言“铛”地一声撂下了手中汤匙,眼珠红的像是兔子,嗓子还是哑的,却一如当时在殿上那样掷地有声:“世子已做到如此地步,我亦与世子同心,请您勿拿我做筏!”

然后休绩便被他们二人气走了,再也没来过。

阿厘抱着周琮流泪,金豆豆全都落在他为她拭泪的指头上,滑入他干燥的指缝,仿佛多生了一条脉络,直通心头,牵扯出无数酸涩。

“阿厘真好。”他还笑着夸她方才的表现。

阿厘的泪却越流越多,嗓子眼堵了一块大石头,自责地受不了:“若是……若是我当时听她的跳……”

话说一半便被他一阵咳嗽打断,周琮缓和之后,靠在床架上喘气,颧骨上是剧烈咳嗽浮现的薄红,他无力地抬起眼皮,澄澈的眸子看向她:“阿厘做的没错,我此刻情状,不在于你。”

“以往我懦弱糊涂,公主之意,尽数消受。”

“世上牵挂甚少,心绪冷藏,读书便读书、为官便为官,浑浑噩噩,前后左右不分明。”

“小时依赖的嬷嬷外放,偶得的狸奴药死,喜爱的木匠器具销毁,老师下狱斩首,我一一逃避,不敢深究,不愿细想。”

看到她心疼地握紧自己的手,周琮弯唇,轻轻回握。

“这逃避的桩桩件件早就成了不得开解的郁苦,我不明白,她提携奚家,奚家为她竭尽全力,因果既解,又为何将我接到宫中让我时时顾念报答恩情?她既拿我做指使自如的工具,又为何请政敌教授我世间道理?陷害忠良、结党营私、欺君罔上我尽数参与,良知却存,时时鞭笞……”

周琮情绪激动,又咳嗽起来,阿厘看着帕子上的血迹,哽咽着哀求他:“别想了,我们不说了!”

他却轻笑,胸腔发出嗬嗬之音,像极了漏气的风箱。

“如今才好,前日尽弃。”

她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羁绊,是脱离前尘的盔甲,亦是短暂残生的牵挂。

“若细究起来,应是我累及了你。”

周琮衣襟染渍,青丝凌乱,消瘦的面庞上眼眸极亮,注视着泪人似的阿厘,千怜万爱。

成亲

今年的冬冷的出奇,到腊月里雪积的有小腿厚,屋檐树梢结了冰凌。

驻守府内的士兵是陆孝植提点过的,阿厘得以通过他们买一些日常所需。

阿厘背着沉重的竹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柴房去,魏府管事暗地送来了银丝碳,总算不必再像前几日那般用黑炭了。

黑炭烟尘大,就算炭盆在外间,也会加重周琮的咳嗽,前阵子阿厘宁愿两人冻着,也不去用。

她把筐内的碳分拣出每日的用量,然后忍着井水的冰凉,囫囵洗了个手脸,提着烧好的热水壶沿着早晨铲过雪的廊道回到周琮的房内。

刚把门推开个小缝钻进来,那呼号的北风便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阿厘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提着一小包银丝碳,着急之下想用脚去抵。

上面阴影投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从她肩侧伸出,稳稳地合上了门。

周琮接过她手中的水壶还要去拿另一边的网兜,阿厘躲开他的手,自行找了块布铺在地上,把炭盆中剩下的黑炭倒在上面,再把银丝碳放进炭盆里,用木屑引火拿火折子点燃。

嘴里唠叨他:“刚好一些又穿这么点乱走。”

周琮披着长发,把水壶里的热水倒进铜盆,浸了条巾子进去,听闻她的话,瘦削面容上浮起柔和的笑来:“我披了外衣的。”

说着捞出巾子拧干,到阿厘身边,趁她忙碌的间隙逮住一双冰凉的小手,用暖烘烘的巾子包裹起来。

阿厘又蹙眉:“给你烧的,先别管我啊!”

周琮眉眼仿若远山烟翠,绵延怅远,将她的指头一根根焐热,无动于衷:“女子畏寒,以后勿要用冷水了,如今我身无公务,无所事事,不必总紧着我。”

阿厘听他这么说,心里便泛酸,眨了眨眼睛拽着他来到洗漱间的铜盆出,找了个干净的巾子拿热水烫了给他净面。

“你怎么又用冷水漱口啊!”她拭去他唇角的青盐,又忍不住怪他。

周琮环住她冰凉的身体,柔软的唇瓣贴上她的同样冰凉的额头:“牙口好没事的,管家娘子。”

阿厘被他抱着渐渐回暖过来,因为他的调侃,脸上红了一片,红唇蠕动小声嘟囔:“我是管家娘子你是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阿厘今日不想就此作罢,从他怀里起身,两手握住他的脸往下压,让他与自己对视:“说话啊……”

周琮望着那双水灵灵的杏眼,如何不懂她的意思,可是如今身陷囹圄,所剩时日有限,简直处处委屈她。

阿厘鼓足勇气,踮起脚轻啄他一口:“我想世子做我的郎君。”

周琮视线落在她饱满的唇瓣之上,手指插进她的发根,贴了贴她的鼻尖:“等……”

阿厘把他推远些,眼里沁了泪:“我不在乎旁的,还是说你亲也亲了不想给我名分!”

她的激将法用得稚嫩极了,周琮失笑,揉了揉她后脑:“我日日夜夜都想娶阿厘,若你愿意,今日便可。”

阿厘羞的埋头进他怀里,鼻端是清冽的皂荚香,周琮带着热度的体温让她安心,跟他撒娇:“你都不选个黄道吉日?”

“今日逢天德星神值守,就是吉日。”

他说话时胸腔轻轻震动,阿厘脑袋贴在上面,只觉得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了令人沉迷的魔力。

“那就今天。”她弯了笑眼。

下午又有大雪,天色阴沉,偌大的院落颓圮空荡,只有一间房内亮有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