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萍家在杂物间的隔壁,在老居民楼这里打通了一层楼的三间房子,空间十分宽敞,装修虽然有些陈旧了,但看得出来当年也是花了大价钱置办的,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
“小赵喝水。”陈慧萍老公很快烧了一壶水给赵晓婧倒上。“听你阿姨念叨你很久了,你的猪脚饭我也吃了好几次,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真是年轻有为!”
“小赵你不知道,你叔平时是个工作狂,只要手头有事,天喊都喊不回来,自从吃了你的猪脚饭以后,每天只要说买了猪脚饭,那绝对饭点按时回家!”陈慧萍笑着吐槽。
陈慧萍老公王建党和她一样早早办了退休,但两人年轻时主业的工作都不是主要来钱路子。退休后陈慧萍完全放手,只在家里收收租过悠闲日子,但王建党舍不得辛苦打拼一辈子的资源和人脉,迟迟找不到人接手,因此依旧维持着自己原先的私人业务。
“叔叔和阿姨一样看着好年轻,喜欢吃下次我多切点,等梳子回来我们就正常营业了。”赵晓婧说道。
“不用不用,你那份量真是够大了,吃完我再出去工地一圈,回来都还是饱的!”
“那可不是嘛,你叔叔有时候回来都是凌晨了,经常还得摸个饼干吃个水果,但现在你一份猪脚饭一吃,啥都吃不下了!你可千万别多切了。”
两口子一致的撇嘴笑着摆手拒绝。
“叔叔怎么晚上还去工地干活?叔叔应该不是特殊工地的安全员吧?”赵晓婧疑惑的问。
虽然她知道有一些工地有特殊性,晚上还得继续加班加点施工,但加班的基本都是一线工人,顶多再加个安全员,像王建党这种也不像。
“哟,看来小赵对这方面还有点了解啊!”王建党一听,有些惊讶的抬头。
“我之前在工地上过两个月的班,做食堂副厨,听大家聊天经常讲这些。而且我有个亲戚也在这行,也经常听他们讲。”
赵晓婧说的亲戚是三姨夫周建业,也就是董梅的老公,他在隔壁豫省的明城工地,做的是项目经理,工作常年不回家,有时董梅会和她念叨一些,赵晓婧听多了也知道一点。
“了不起!你还做过工地副厨!这个工作很辛苦啊,比主厨还累一点,你呆的工地多少人?”
王建党一听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追问。
“一说工地你就来劲!小赵你看看,是不是工作狂?”陈慧萍嫌弃的翻了王建党一眼,笑骂道。
赵晓婧也被逗的噗嗤一笑,“整个工地一共有300人,辛苦倒还行,工作时间不算长。”
“300人,那规模不算小了,小赵可以!
我这做的活不是施工过程中的事儿,一般是别人工程做完之后找我们,我们过去实地测量,搞结算,改合同的。”
王建党聊到自己工作,整个人一扫刚才上坟回来的阴郁状态,津津乐道的和赵晓婧讲起工地这一块的事情。
第146章 我人品好的不行
王建党是搞工程造价的,和陈慧萍的白手起家没人商量不一样,他的家庭条件还算优越,是个大家族,家族很多人都从事建筑这一行。
王建党年轻时属于游手好闲那一卦,飘飘荡荡玩了几年,家里实在看不下去,三令五申让他工作,结果他去了家里安排的几个工作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家里人没办法,就开始逼着他考造价师,那两年造价师的证书正吃香,想着家里有这个人脉,再不济拿到证书挂靠在熟人的工地上,一年也是十几万,还能交交社保有个保障。
王建党虽然不太愿意,但家里人的态度十足强硬,每天收了他的遥控器和车钥匙,把他反锁在家里。
他从小在家里的高压和强势下长大,深知家里人的脾气和底线,见家人是来真的,就认命开始学习,老实准备考证。
没想到这一学竟然学了进去,本来他大学被家里人安排,读的也是相关专业,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使他对这些知识并不陌生,认真起来后自觉性也变得出奇的强,原本四年的考试期限只用了两年就将课程全部通过,成功取得证书。
那之后他靠着证书随便找了个单位上班,虽然他并没有实际搞造价的经验,但证书稀缺,单位以他的名义聘用他为造价师,实际上他什么工作也没有,工作都是交给另一个没有证书的老造价员干。
他十分清闲,有时连单位都不用去,但清闲之余又开始对初接触的这一行产生兴趣。
家里大伯是搞工地总包的,见状直接找了熟人,让他跟着搞造价的熟人往工地跑,跟着学测量,计算,查漏补缺,修正合同。
再后来他逐渐学出门道,他爸试着给他找了一个战友的小工地让他去搞预算,预算之后又是结算,决算。
再之后又是一系列帮衬,直到他得心应手,家里也正式开始带他认识各个渠道的资源,给他介绍业务。
再之后他从小工地做到大工地,开了工作室,找了两个信得过的合伙人,靠着家里的资源在几个省市之间来回跑动,一直做到了现在。
“我跟你说小赵,不说别的,我们鄂省,下边的湘省,还有隔壁的豫省,陕省,这些地方的很多项目我都有往来,跟他们领头的经理都挺熟。
这些资源虽然是家里介绍的,但是维持还得靠我自己,现在底下的几个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包括我儿子,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有自己想法,说不干就不干,都对我们这行不感兴趣,连个接手的都没有!
那我怎么办,我这么一辈子心血,总不能就把它撂了吧?我不接着干怎么办呢?”
王建党说到最后,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变成无奈,一边跟赵晓婧抱怨,一边眼神悄悄瞟陈慧萍。
“行了,少装可怜,不就是说给我听吗?你愿意干你就干到死,到棺材里我都把你工具给你烧过去!我管你干啥?”
陈慧萍眼睛一瞪,捞起了赵晓婧,“走小赵,听他说这么多废话烦了吧?我们吃饭去!”
“吃吃吃,我哪里是废话,小赵听的不是挺开心吗?”王建党被陈慧萍刺的一头包,急忙站起来跟在两人后头。
“不烦的阿姨,我还觉得叔叔讲的挺有意思的,听着不知不觉都十一点半了。”赵晓婧笑着打圆场。
“你看你看,小赵跟我有共同话题!”王建党乐呵呵的。
“王叔叔,按说这个工作都是在白天进行的,你怎么还得干到凌晨?”到了餐馆包间以后,三人点完菜继续进行工地话题。
“什么工作,他那是吃喝到凌晨,这工作哪里需要半夜做?”陈慧萍喝了口茶,幽幽说了一句。
“哎呀,你们女人呐!”王建党好笑的摇了摇头,转头和赵晓婧诉苦。“小赵,你问问你陈阿姨,我到底为什么凌晨回来。
吃喝是吃喝,那是应酬,我们这一行凭的是关系,面上总得做到位吧?我之所以凌晨回来,那是因为我不管在哪个地方,当天事情办完一定回家。不管多晚,吃喝完,面上过得去,就马上拍屁股走人,别的一律不参与!
哪怕是在隔壁几个省,只要当天事办完,坐几个小时车我也要坐回来,绝不多留一分钟。
我跟你说,你陈阿姨嘴硬是嘴硬,心里对我的为人门清!知道我人品好的不行,但凡违背自己良心,不该干的事情我一定不干,不然我们这么多年夫妻,她早把我扫地出门了!
她说我吃喝到凌晨,这都是因为爱我,她是怕我伤身体!”
陈慧萍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在王建党表演般的插科打诨下,因为梅子十周年忌日蒙上的阴霾也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