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陆探花不靠谱,那他跟子莹小姐的亲事……”何清见到何辰淡漠的眼神,断言不作声。
“子莹的亲事继续,父亲和母亲是不会退亲。”何辰直言,他很清楚武信侯夫妇的想法,能跟探花郎结亲当正头娘子,是何子莹这个庶女的好亲事。
虽然武信侯府是勋贵,但是没有实权,在朝中也没有要职。何家的子弟会发奋上进的人屈指可数,好逸恶劳的人一大票,会娶武信侯的庶女当主母的人家,放眼京城,实在没有几家。不是有小功名的穷困读书人,家里有病婆婆、恶小姑;就是有财没权的商贾,府里有一大堆小妾,斗争不断,像陆飞这种有功名官职、没父母、没弟妹的人,才是好操控。
不过,现在看来陆飞也是个有野心的人,表面迎合侯府,暗地里跟二皇子勾结。
何辰不担心陆飞,对方想利用侯府作跳板,他就不会心慈手软,反正陆飞的黑材料不少,其中一件刚好跟他的世子夫人李琼花有关。
“本世子不在侯府期间,世子夫人过得很是惬意,春风满面。”何辰不屑,“该是时候给她一点苦头。”
何清看着地面,不敢接话,他知道何辰要整人时,那个人只有默默承受的份。外界以为如玉般的世子,实则一肚子毒水。何清认为那没有不好,至少何辰有自保能力,不像那些纨绔只会惹上一身腥。
这次李琼花犯了何辰的忌讳,她竟然安排丫鬟侍寝!
当何清见到衣衫单薄的桔儿和黑面的何辰已心知不妙,平日总是维持笑容的何辰连装都懒得装,直接要下人拖桔儿出去。
何清在心里为桔儿惋惜三秒,先不说桔儿的容貌入不入何浩的眼,要美女侍寝的话,也轮不到桔儿,何辰从不喜欢别人管他的私事,看看周宜送来的通房,何辰不但没碰,连看一眼都嫌多。何清从没见过何辰跟那位女子走得近,看似温和有礼的世子,骨子里是个十分挑剔的人,他甚至曾经怀疑世子是天生厌女。
“那边传来消息……说事情顺利,沈公子常在烧饼摊子出没。”何清尽责禀报。
“嗯。”
何清看不透世子的想法,只好继续说:”王婆子说已将人送进京,想见一见主子。”
“你去,或找个可信的人去见一面就好。”
何辰交代何清要去办的事情后,就在侯府漫步,这是他的休憩活动之一。
不久,他听到孩童的欢笑声便停下脚步,见到小榕在不远处荡秋千,而花金舟在小榕身后一边大笑,一边推着秋千。
何辰悄悄躲在树后,看着这一幕,他好像从没看过花金舟大笑的模样。每次见到她,她总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谈吐得体,永远不出错,明明他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她就不小心将糕点掉在裙子上,吓得快要哭出来。年纪幼小的她承受其他人嘲讽的目光,眼泪在眼眶打转,抿住嘴扮作没事。
当时他就觉得这真是个倔强的女孩子。可能花金舟在小城镇出生,没有京城闺秀的娇气;也可能花金舟个性好强,不愿在那些看不起她的贵女面前示弱。
无论如何,他对第一次认识的花金舟,除了她有一个受先皇重用、出身寒门的爹外,就是她硬颈的个性。其实她当时只要撒撒娇,说自己太大意了,就能轻松化解尴尬,大家对几岁的小女孩没那么严苛。
然后,他再次见到她时,她牵住她的妹妹,面带微笑向所有夫人问好,那时她没有之前的拘谨。她一直留意妹妹的动静,深怕妹妹一不小心会受伤。当时他觉得这个倔强女孩变得老成了些。
后来,他们再次遇见时,她不但能照顾两个妹妹,同时能跟其他闺秀有说有笑,即使笑意点到即止,但仍看得出她已融入京城上流社交圈子。那时,已经没人嘲笑她是个出生乡镇的丫头。
还有,那一天,在熙来攘往的人潮里,她跟妹妹走散,混乱之间她跌倒,绣花鞋丢下,她极力掩饰她的慌张……
何辰静静望着花金舟和小榕的笑面,他们是这个武信侯府里最纯粹的存在,至少,是他想尽力保护,使他们远离侯府龌龊事。
但是,将他们拉进危险的人,偏偏是他。
※
八月底的某一天,宜嫁娶,武信侯府的二小姐出阁,由世子何辰背上花轿,新郎陆飞领着花轿在京城大街和侯府一带游了一大圈后,重回到武信侯府。
这时民众才惊觉:陆探花要入赘侯府吗?
这件事再次将武信侯府成为京城民众茶余饭后的八卦,低调一年多后,武信侯何浩的风流史又再次翻出,从昔日妻妾同时进门,到抢小官的未婚妻当妾,还有为名妓赎身搞得沸沸腾腾,最后是收了个年轻貌美寡妇进侯府。众人数着数着,才发现何浩的风流帐已没有新鲜感了。
武信侯府的世子何辰没有甚么八卦好说,而次子何寅安虽跟纨绔子弟交好,但也没有什么着点,反而是长女何子仪更有话题。
新寡的何子仪在出阁前的绯闻和克夫的不祥,成为京城茶馆最受欢迎的说书故事。
对于侯府的破事,花金舟是回娘家时,才从花桂枝口中得知。
“陆大人竟然住在武信侯府,该不会真的入赘何家吧?”
花金舟压下不满,“妳一个未出阁的闺秀,就别管别人的家务事。”
“姊姊不知这事?”
花金舟确实不知这事,她问过何寅安这事,但他回道:“有甚么所谓呢?反正侯府多空院子。陆飞在京城没有根基,一直是租赁房子,他官职不高,短时间里是买不起京城的房屋。与其要子莹跟他住在狭小、不安全的地方,倒不如搬进侯府。”
“陆大人只是暂居侯府,之后就会搬走。”金舟决定为侯府掩护,毕竟她嫁到侯府,不能让咱家妹妹看不起何家。
花桂枝点头,“幸好……幸好……”
“幸好甚么?”
“幸好嫁给陆飞的人不是我。”桂枝直话直说。
金舟忍下翻白眼的举动,“原来妳也知道要嫁人吗?看看爹娘都因妳而白了好些头发了。”
“一定是因为我吗?难道他们没少为姊姊操心吗?”
看似嫁到侯府无比风光的花金舟,其实深知侯府水深,当日她只想找一门好亲事,力压花桂枝一筹,却将爹爹花大人也拉进旋涡中。
“父母总是为儿女犯愁,当妳做了别人的娘就明白了。”花金舟是当了娘才明白这道理。
“但相士说我今生没有儿女,姻缘也不在京城。”桂枝耸肩道。
“哪来的江湖术士之流,他们只是神棍,说些不好的预测,然后要客人买一堆没用的符或摆设。”
“那个人不是。”桂枝抿嘴反驳,“他曾是八石书院的学生,是来京述职的。”
金舟担心桂枝遇人不淑,“妳在何处结识的?”
“……就……朋友的聚会。”桂枝嘟嘴,“总之,他不是坏人。”
金舟见到桂枝一反常态,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不管他是谁,有谁当靠山,妳别忘了自己是花家的女儿。”
这番话好像劝着花桂枝,但花金舟知道,也是劝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