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就突然来了句“求你了”。
周茉人是懵懵的,还以为?他是出于无奈、出于对她这几?日情绪化的举止、出于她要离开额尔古纳才同意确定关系的, 好像她强按他低头了, 他没有很想谈的样?子,不然哪有人说谈恋爱是从一句“你想的话, 那就谈”开始的。
但是,他那句“别分”顷刻将她砸碎了, 他像将所有深沉的情绪都压抑在了这句坚硬的话里, 让她一颗心碎得满地, 在阳光下被?照得金灿灿的,想要捧给他。
周茉埋在他脖颈间?哭着?,像喜极而泣,以至于不敢相?信,她从前的人生平平淡淡, 按部就班, 没有极好的事发生, 也?没有太跌宕的起伏, 而楼望东就像伊敏河中央的岛屿,春夏秋冬自成风景,如钻石嵌入了她这条小河里。
她跪着?被?他抱在怀中, 楼望东坚|挺挺地盘腿坐着?, 无论她多用?力,这堵墙都不会倒, 外面的风和日丽照进这一处小门里,周茉吸了吸鼻子说:“那我就不怕了……”
昨晚犹豫着?要不要进他家的门时,就因为?害怕面对未知的人和事, 越在乎越紧张,可?进去后发现,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肃嘛,大家都很轻松,奶茶捧在手里,连八旬老太都能通宵蹦迪。
想到这,周茉忽然破涕为?笑,楼望东把她脑袋扶正,掌腹虎口托起她的下巴问:“我答应跟你谈恋爱了,你这么高兴?”
周茉水瞳一怔,结巴道?:“不是…… 我是想到昨晚的事了……”
楼望东眉头一凝:“不是?”
周茉张了张唇,感觉他要亲下来了,不自觉吸了下鼻子,结果男人长手越过她身侧,抽出了桌面的手帕纸,给她擦脸。
她忙抓过纸巾,偷偷擦鼻子。
楼望东沉眸看她:“那刚才笑什?么?到手得逞了?”
周茉忙摇头。
有时候恋爱就像橱窗里的礼物,一直想要它的人终于得到了,拿回家也?不知会不会珍惜。尤其周茉还是个汉族姑娘,万一有天觉得民族相?异三观不合,分手的理由都信手拈来。
思及此,楼望东眼瞳一暗,左臂撑在她身侧,右手食指挑起她下巴,在她正要张唇解释的时候吻了下去。
周茉顷刻被?电麻般轻颤,双手规矩得不知往哪里放,最?后撑在腿上,任由男人吮吸她的嘴唇发出嘬响,在她耳窝里放烟花。
楼望东眼睫一垂,有津液自她唇畔带出,她齿间?微张,迎着?他的风涌,粉色脸颊一碰就烧烧的,将他烫哑:“与其用?嘴巴说,不如做点事,谈恋爱又不是上法庭,证明谁对谁错。”
话落,他气息又像烈风般朝她裹挟,周茉犹如摇摇欲坠的灯塔,被?猛浪拍打着?又不敢倒下,一颗心在闪着?灯,他的唇贴着?她的唇厮磨,说:“这次不推开我了?”
他的话里也?携着?风,一下一下地鼓入她心墙。
周茉脸颊更灼烧了,他为?什?么非要抓住细节,还非要问个究竟呢?
上一次接吻在门外的窗边,他亲得像个流氓,还要玩她的五彩石,把水弄得到处都是,这次……
她轻喘着?气说:“以前又不是这个关系。”
楼望东一听,薄唇又猛地卷了下来,下巴让他捏着?,周茉唔咽的声音被?他粗大的舌头搅弄,变成了飘零的水声,被?他强占着?。
而周茉原本规矩撑在大腿的手被?带着?攀上了他肩膀,她的唇腔里开始有了些陌生的哭霭声,跟他在一起有一种道?不清的感觉,与产生哭泣的情绪相?反,可?她现在就是想掉眼泪了,是不是和鄂温克族吃到熊肉时要学乌鸦叫一样?,因为?猎到了森林里最?珍贵的宝物,所以不可?以表现得太高兴,免得被?听见收走了。
于是快乐和哭泣同时发生,平衡和抵消掉她内心深深的不配感。
周茉被?楼望东搂在怀里亲吻,直到跪着?的膝盖磨得发颤,发疼,撑不住地往下滑,坐到了他的腿上,他手臂顺势托住了她。
楼望东的臂力很大,周茉在他手上感觉到被?轻柔地一带,逋坐稳,忽然感觉屁股碰到了一样?东西?,膈得她挪了下,就听见头顶“嘶”了声,男人沉声一落:“动什?么,门还开着?呢。”
周茉的房间?在最?里面,而且拐进走廊后就只有她这一间?了,额尔古纳的房屋都带有地方?特色,木质、精巧,像童话镇。
但楼望东这么一提醒的时候,周茉就吓得睁眼捂住了嘴。
男人漆瞳里带了丝笑,像是在说:你也知道自己爱叫么。
谁知忽然间?膈到她的硬物竟动了,电流一般震着?她,周茉吓得忙从他身上爬起来。
楼望东单手扶她,另一道?手揣进口袋,掏出了手机。
神情瞬间?沉下去。
周茉脸红红地靠到斗柜边,有些不敢看他:“我很快就收拾完了……”
幸好是明早的飞机,她今日有宽松的时间?准备去呼伦贝尔市区。
男人“嗯”了声,拿着?手机出门,周茉心才落下,但他那道?长腿堪堪又一停,逆光侧身看向?她,周茉又紧绷着?身子了,他说:“我很快回来,行?李箱放着?,我一会来提。”
等他高大的身躯从门户离开,明亮的光又照进了她的眼瞳。
她想到昨晚一直不见他的踪影,他也?没有交代自己去哪里,更没有说很快回来,她只觉自己被?孤零零地放到他家,很酸楚,可?是她又没有资格要求他做什?么,就这样?,一整晚都在想着?他。
而他今日又上门来送饭,一颗心被?撩拨得七上八下,情绪的潮水堆叠在心墙上,倏忽冲了出来,淹没了她,一个女孩不远千里跑来一个男孩家中,如果还是拿着?朋友的身份回去,她恐怕再无勇气。
直到他前一刻说“我很快回来”,他好像,终于给她交代了。
周茉掉着?眼泪把衣服都叠好,视线一直雾蒙蒙的,像今早的晨霜还未散去。
日照偏移,乡道?的路边晒干了露珠,两道?长影斜斜地映在大地上。
楼望东在家门口看到等在那里的父亲,楼知萧。
楼知萧也?有一个鄂温克名字,但早年满蒙改姓,祖上也?算是八旗子弟了,不提也?罢,后来他又在北京工作,汉族名字用?得最?多,回来家乡倒是有阿帖这些长辈还叫他原名。而楼望东出生在北京,当年还想着?让他融入这个环境,也?改一个汉族名,谁料,他回来鄂温克了。
所以,记不记得住根在哪里,不在于名字。
此时楼知萧将手里的两袋东西?递给了儿子,说:“我让陈叙屿自己坐车走。”
日头下,父亲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言下之意是:不打扰你找对象。
楼望东神色淡淡地接过:“一会就出发,大概晚上到。”
两父子相?处的时间?不多,楼望东记忆最?浅的孩提时代,是父爱最?浓的时刻,可?惜他没印象。
楼知萧双手背在身后,他的脊背一直很挺拔,人到中年愈加气度不凡,汉族的习惯染多了,和楼望东的距离就更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