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第三进院子的时候,外面的喧嚣终于远了,她站在这处僻静的院落里,等他进去?打一盆水出来,月亮高高地悬在天上,清透得发亮,她不知道如何喜欢他才好。

楼望东还搬来了小凳子让她坐着,水盆放到?边上,半蹲在她面前将她羊皮靴脱下,她一双脚悬着没处落,正当她咬牙决定踩到?地上的时候,男人顺手扶着她脚踝搭在了他腿上,而他弯身倾去?洗鞋子时,周茉的脚心就往下滑,一路滑到?了他腰腹处,踩着。

隔着袜子,她脚趾一下子蜷紧。

那儿邦邦硬的,她忙又翘起脚尖,拉开距离,听见他说:“踩到?什么了?”

楼望东一边擦着她的鞋子一边问?,周茉却被问?得云里雾里地飘,脚尖慌张地缩,反而更?像蹭到?了:“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碰到?你那里的……”

男人眼神在这时滑向了她,周茉想收回脚,谁知猛地被他攥住了脚踝,脚心被带着往他腰下抵了过去?,周茉重心一失,轻叫了声,他将她脚踝又拢紧了几分,掌心的湿意浸透她的肉色丝袜,而他瞳仁暗暗,嗓音也暗暗地低:“踩到?这里不用说对不起,应该是我说谢谢。”

第33章 第33春 周茉含了一晚上。

周茉只觉脚心?滚烫, 一路往上燎原一般烧着了,最终将她的脸颊弄红。

又让这一道?烫逼出了热,于?是在月光下被淹了个透, 衣服也遍体浸湿, 潮水在煮着她。

她的脚踝想?缩,楼望东的大掌牵制住她, 给她划定?了圈套,只允许在他伫立的范围内搓动, 夜色溶溶的院子里, 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周茉挣扎时轻哼的软调,以及男人指缝间落下的流水声。

她难为情?得?索性不动了,人总是要顺势而为,又打不过,白费力气地抵抗。

这时楼望东半蹲着用鬃毛刷给她擦着靴子边, 手?确实从她脚踝处松开, 但他的大腿更强劲, 和腰腹一压, 她被夹在中间的两条腿顷刻间便麻了。

但又和平日里的麻不一样,细细密密的蚂蚁往上咬啮,一路到大腿内, 她急忙抽了抽, 有些受不了地说:“好了吗,楼望东, 你擦快一点可

以吗?”

她的话里有了哀求,男人却?慢条斯理不赶时间:“擦边上的得?有耐心?,一急容易把里面都弄湿了。”

周茉气“哼”了声:“现在里面也都湿了, 一会我鞋子穿不了,走不动路,不去?见你妈妈了。”

男人狭长的眼睫压向了她,夜里他的眉宇更浓,瞳仁更深,像早春茂盛的蓬草,就算溅上一点光,也很快被吸暗下去?。

他说:“你见我爸和奶奶吗?他们都在前院那儿。”

穷追猛打了!

周茉登时呆愣住,楼望东松开了她的脚,又用一句话将她捆上了。

“你、你把水倒了……我自己穿鞋子……”

周茉忙抢过自己的靴子,埋头苦穿,楼望东竟然听话了一回,端着水盆回屋了。

他这个院子四四方方就像一个陷阱,周茉穿好鞋子拿起礼物,从刚才来的甬道?里穿了出去?,径直跑到灯火通明?的前院里。

那儿不断有人在弹唱和起哄,她赶紧钻去?找人,既然说过可能要来,总得?露个面,而且周茉恍惚感觉身后有猎人在捕狩,她的双腿仿佛走在丛林里般慌张,直至在人群中看?见一道?脊骨挺直的后背,不由多扫去?一眼,就在这道?高大身影旁看?见了一抹温婉的熟悉身姿。

周茉急急快步的腿刹住了车。

原本是没有那么大勇气上前,谁叫楼望东刚才那么吓人,她现在恨不得?就一直躲在他妈妈身后,唤了声:“阿姨!”

和她一起侧过身来的,还有她旁边的男人,篝火中不太看?得?清面容,但楼望东家的基因太强悍,这个男人的手?此时扶在楼妈妈的身后,一眼便知是他爸爸。

周茉紧张地抿唇笑了笑,两道?手?拘谨地提着面前的礼物。

烤全羊已经熟了,有经验老道?的师傅在分肉,恩泰兴奋地穿梭其中,嘴里叼着手?里拿着,音乐又随着柴火更加热闹,他又蹦蹦跳跳,身后拖着道?活泼的影子划过,周茉站在这边看?到另一边的男人。

隔着道?楚河汉界似的,周茉缀在楼妈妈的身后非常安心?,楼望东也没有走上前,但眼神静静汨汨地凝着她,他的存在感极强,以至于?让周茉在走动间依然感觉到脚底下有火在烧。

楼妈妈引着周茉往堂屋里进去?,那儿比外头安静一些,但也不时有人觥筹交错,坐在正中央的是位白发长者,盘起头发的前额上挂一串绿松和碧色古珠,她已经很老了,但又觉得?这种老是从很久之前开始的,能一直这样子下去?,没有尽头地定?格住了。

周茉坐在火塘的侧边,温度又再次热着她,鄂温克族都有自己的火种,一年四季就烧在客厅中央,底下是干净的柴火和煤球,上方的铁架则热着一壶水。

有婶婶来给周茉倒茶,反正她也听不清楚说了什?么,就微笑地点点头,她之前就在鄂温克旗做过司法援助,与他们打交道?有过经验,此刻反而不拘谨,她从袋子里拿出橘子一一摆到火架上烤着,又把酒拆开,给大家都倒上。

楼妈妈的翻译比楼望东靠谱多了,还会劝酒:“等一下让望东送你回去?好了。”

大家都喝得?尽兴时,周茉眼神从门框往外望,却?不见了楼望东那道?身影,只看?见刚才站在楼妈妈身边的男人,面前也是围了一圈中年男士,他穿的是身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单手?插兜背朝门框,站在一群手?拿酒瓶子碰杯的壮汉面前,他是唯一握着透明?酒杯的男人,不论喝多少都可以,不论喝多少都很得?体。

而她见过楼望东喝酒,很粗糙的一个男人,威士忌大口地喝,白酒仰头就干,和他爸爸不一样,但是,等他老了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样呢?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连她自己都怔住了,她怎么会在想他中年时的样子,她甚至很想?看?见……

手?里的茅台晃了晃,有叮当的声响,面前的长辈笑着唤她“茅台姑娘”,周茉说:“没有了没有了。”

然后将盖子阖上,塞回了包装盒里。

接着看?了眼手?机,就这样时间就到十点半了,她原本是在这里躲避楼望东,可现在却?是在等他。

百无聊赖时问楼妈妈:“奶奶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周茉都有一些困了,楼妈妈跟奶奶说了什?么,老人家笑得?眼睛微微一眯,说话时咕噜咕噜,像要睡着了,但又清明?着。

楼妈妈转头跟她讲:“奶奶说,在草原上,要见面就用力地见面,因为不知道?从哪一次之后,就不再相遇了。”

周茉眼瞳在火光里微微一怔,门框外的院子里,有姑娘在人群中跳着转圈舞,仿佛光在此刻都照向了她,深夜依然没有尽头地转着,每个人都没有回去?的意思,火也没有要熄,而她为什?么还在这里呢,楼望东又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是在人群里看?姑娘跳舞吗,那里高高大大的男人很多,又或者跟朋友玩去?了,反正她可以自己回民宿,他又没责任要管着她。

想?到这,周茉忽然空空落落的,望着烧下来的灰,那点星火都在时间里冷了。

又忍不住觉得?,以后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也会这样,他追一追就不管了,撂了她在原地等着。

她对这里又不熟悉,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进来的人越多,她就感觉到越孤单,因为都不是楼望东。

但有人说起他的时候,周茉一颗心?又提起来,死灰复燃了一下,这时楼妈妈说:“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困了吧?不用一直在这里待着,随时可以回去?睡觉。”

一句话把她燃起的火碾灭了。

周茉还赖在人家里做什?么呢,但她还是找了借口:“我带恩泰来的,他妈妈还没接他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