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对方回复,周茉就截断电话,点开手机相册,递给大爷看:“我找人,乌沙,您见过吗?”

大爷这次的反应和前两次的人不同,他皱了皱眉,拿着手机打量:“这不是望东的兄弟吗?”

周茉脑袋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这时引着马绳的高大男人被大爷嚷了句:“望东,这儿有个姑娘找你!”

周茉刚才险些被楼望东射,哪里还敢见他,赔笑地和大爷说:“不是不是,我找乌沙,不是他。”

“他们俩是兄弟,我又跟乌沙不熟。”

“那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欸,望东,你知道乌沙去哪儿了吗?”

大爷又嚷,周茉抬手摸发热的耳朵,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楼望东。

壮硕的蒙古马信步闲庭地走了过来,周茉看着地上的影子,影子看着她:“乌沙不是跟你说过,他女人在哪吗?”

话音一落,大爷抬手拍了拍脑门:“这小子准是去绰河源找他对象去了,这男人啊,跟朋友再不熟,都会炫耀自家女人。”

绰河源!

周茉眼睛一亮,朝大爷弯腰道:“谢谢!”

逋要转身,想起还有一个要谢的人,眼睛盯着马背上垂下的劲拔长腿,囫囵点了下头:“谢谢楼先生。”

在抬头的一刻,也就是这一刹那,周茉看到楼望东逆光微眯着的眼神,似乎把她当作一个死性不改的女人,明知乌沙在对象那儿,还要追去。

下午的天色透着薄日,但光照明亮,周茉的黑色绑带皮靴踩在石草间,往马场的大门走,步子先是快,而后逐渐地一点点放慢。

绰河源镇位于呼伦贝尔市东南方向,属牙克石市管辖,导航显示从这里去途径313县道,车程约五个小时。

周茉靠站在马场大门,点开手机地图做起标记,她昨天从鄂温克自治旗出发,也只是到周边管辖的草原送传票,晚上追楼望东到的巴彦景区依然没有出鄂温克自治旗范围,但今天来的阿尔山,却足足开了四个小时。

这里出了城镇就是草原和森林,地幅辽阔,哪怕是相邻的两个乡镇,车程也至少两三个小时。

最关键是,她去到绰河源镇,或许可以通过派出所联网,查找酒店的登记信息,但现在还未开春,一些民宿酒店尚未登记开门,更别提漏网之鱼,加之她还不知道乌沙的女友叫什么名字,她还要问一问楼望东。

最后,最坏的可能性,她可能在绰河源镇也找不到乌沙。

而传票的有效时间迫在眼前,一旦失效,可能要开一出被告不在场的法庭,她需要了解更多证据。

周茉深吸口气,她在想,要不要跟楼望东说清其中利害,他会帮朋友改邪归正吗?

额头的碎发被风撩过,痒着眼睛,她将手机揣进兜里时,磕碰起一串珠子的声音,周茉猛地想起,楼望东刚才坐在马上最后看她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冷嘲

原来是因为她拿了他手串没还,把她当小贼呢!

“谁让你走那么快,还以为你不要了呢。”

她嘟囔着,低着头揉眼睛,地上的影子边走来一道黑色山地靴,裹着冲锋裤腿,显得那人落拓又张扬,双手就这样随意揣兜,周茉闭着右边眼睛,看见了楼望东微睨过来的目光。

他好似知道周茉会在这里等他。

因为她刚才故意走得很慢,还是说没有还他乌木珠吗?

周茉半张脸埋在衣领内,眼尾的光从下往上挑起看他,马场的门楼高大,但他的出现却让周茉觉得空气变得紧促。

先开口的是她:“乌沙的对象,叫什么名字?”

“艳红。”

“汉族?”

她指尖在兜里摩挲着指甲盖大的一枚枚乌珠,不知道为什么,问他话时总有种掐着心跳的感觉。

“我怎么知道。”

他眉目在北方灰蒙的天际里乌沉而深邃:“手串不打算还了?”

“你刚才也没打算要啊,走那么快。”

周茉说完才察觉到,她语气夹着一丝抱怨,但因为声调里有求人的软,听着像一株低婉的含羞草。

话落后,她自己先怔住,而后立马摆起严肃的神情来,看向他:“你在马场工作,一天多少钱?”

楼望东真看出来她不想还手串,还东拉西扯的,径直拔腿往停车场走,周茉又得小跑跟近,说话时呼出的气都成了雾,在光里像淡淡的纱。

她现在脑子里都是乌沙了。

“带我去找乌沙可以吗?费用你开。”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马场这种景点没有多少游客,他就算回景区也只是做守林员的工作。

她的条件应该挺诱人。

两人再次穿过集市,楼望东的步伐放慢,人群中,周茉的目光更要追紧他,忽然一个扛着木箱的工人经过,楼望东的个子高,容易被磕到,周茉忽然垫脚抬起了手,替他虚虚掩住了额侧。

楼望东在这时侧了下身,让别人先过,狭小的摊位间,他的视线与她的距离似乎也变得很小了,周茉笑了笑:“为人民服务。”

他的目光有着草原上空星辰的静谧感,也许是看过太多这样亮的夜,周茉在与他对视超过三秒时,低了下头,讪讪收回了手。

在他往前走的时候,周茉又跟上了,试图说服:“一路上食宿我包,车油我加,这附近应该有超市,我们去买点必需品……”

“你没工作吗?”

忽然,楼望东停下脚步,双手插兜地俯视她,眼睑里虚划过一点暗色,对她颇有些不耐。

“我……现在全职找乌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