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下一次要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别浪费这段空等的时间,能把这些事提前办好,到时也不会手?忙脚乱了。

周茉像个小军师在这里未雨绸缪,而楼望东偏爱冲锋陷阵,送她去办公厅的路上,车速卡着绿灯转红停下,然后划开她那边的车窗。

风一撩周茉的鬓发,她便不自觉往外望,隔着绿化带,【结婚登记处】的字样?醒目地灌入眼瞳。

楼望东状似无意地透露:“听说现在登记结婚连户口?本?都不用,我们这边还?挺方便。”

周茉像被他戳着了哪里,又因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浑然僵僵地定坐在原地,这种男人投入进来的情态是巨大的,并不只是在床上,兴许是某一时刻,就会在她身体里膨胀,随着她越来越能感知到他的存在、他的欲望,她就越需要扩开自己去纳入他。

因她今生第一次遇到喜欢的人也迫切地想要和她结婚。

叠在腿上的双手?拢了拢,在男人想要带她突破程序时,周茉用力让自己平静道:“所以政策是一时一变的,如果你?和我在香港结婚,至少保证了往后能在那里定居,也就是说,不需要在马会里那么辛苦劳作也可以有长期签证了,不必守着工作,有时间可以随时回来草原。”

楼望东握着方向盘的手?拢了拢。

她给了他最大程度的保护。

从?前乌沙的案子是,如今走?到结婚这一步,也是。

每一步都考虑仔细,用她所有的学识去给他挣一个自由。

红灯转绿,拦截在他们面前的无形阻挡忽然如潮水退去,自此一路坦途,风雨无碍。

将?周茉送到目的地,楼望东拉上手?刹,对她说了句:“我的方向盘,永远以你?为先。”

周茉忽然一怔,指尖拢在门把手?上,却攥着不会推开了。

楼望东的这句「永远」便是他一直不愿意说出口?的承诺,但「方向盘」可以是指他这辆车上的方向盘,他确实是先送她,再?去办他自己的事,并不算多么情深意重的话,哪怕被上天听到了,也不会嘲笑蚍蜉妄图掌控将?来的这一点自不量力。

可落在周茉心里,她已经全副身心都给了他,他的只言片语就会膨胀,让她明白,他往后不论去哪里,都是以她为重的。

推开办公厅的玻璃门,坐在圆桌前的几个人应声站了起来,礼貌唤她一句:“周小姐。”

周茉微笑地点了点头,将?公文包放到桌面,听着沈度民一一介绍人物,对方法务听说她是从香港来的,神?色不免惊愕,旋即又有些不确定,问道:“周小姐只是短时间来一趟,还是在这里长住?”

这种大案子,自然是找当地稳定的律师代表更有保障。

而周茉说:“我未婚夫就是鄂温克人。”

话一落,对面的几个人果然神色放松了些,其中一个人不免惊叹:“周小姐性情中人,愿意来到这里,毕竟这世上因为一点不可能就放弃的遗憾太多了。”

周茉平静地笑了笑,将?手?里的资料摆到桌面,长发盘得利落,自然地接了句:“我的未婚夫,为我牺牲良多。”

客户也是人,在许多选择里,或许会不自觉倾向有情感的那一面。

尤其是律师,因为通情达理,更?让人相信她并非不近人情只拿法律压人。

这场咨询还?算顺畅,周茉结束后,打电话给楼望东。

“如果你?没空的话,我就打车回去。”

男人那边传来烈烈的风声,说:“羊已经分好了,剩一只找不到妈妈,我正带着它到四处叫唤。”

周茉抬手?揉了揉脖颈,仰头望灰暗的天,这个时候的黄昏也找不到了。

她说:“我跟你?一起去找可以吗?我坐了一下午,浑身更?酸了……”

她只是想松散一下筋骨,谁知楼望东来了句:“今晚给你?揉揉。”

周茉抬手?捂了下眼睛,说:“那你?今晚找不到羊就不回来了是吗?”

那头的男人考量了一下,说:“过来一起找,我想现在就见到你?。”

与其让她在家里等着,他在这里想着,不如一起。

刚好,周茉也不嫌烦。

楼望东来接她的时候,开的是一辆电动三轮车,俗称三蹦子,前头是摩托车,后面带一个敞开的车厢,周茉“哇”了声,说:“敞篷跑车。”

楼望东扯了下唇,过来扶她坐上后车厢,眼神?瞥她一眼:“还?挺兴奋,城里姑娘没见过乡下世面。”

“错,是只要不用工作,让我干什么都是玩儿。”

铁栏板被楼望东单手?推回锁上,而后对她说:“那你?就别跟我喊累。”

狭长的眼尾一掠,倾着点笑朝她撒来,落日的光依然雾蒙蒙的,但他的瞳仁像澄澈泉水下的黑曜石,那样?深又什么都让她看清。

车身驶入草原,周茉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的衬衫和西?裤,俨然一副要到动物王国主持公义的形象。

一望无尽的平地便于他们搜寻目标,忽然,周茉面前的小羊羔“咩”地一声叫唤,把她注意力绷起:“楼望东,停一下,小羊叫了!是不是它的妈妈就在附近!”

风啸声变缓,楼望东把那只小羊拎下车,一落到草地,它就开始呼啦啦地撒尿。

周茉:“……”

楼望东此时还?夸她:“多亏茉莉叫得及时。”

她索性说:“母羊是什么时候走?散的?在哪里发现走?散的?我们到那附近落地找吧。”

楼望东望向她,双手?松扶腰间:“回禀法官大人,今天早上合群的时候还?在,耳朵上打了标记,下午放牧回来就不见了,大概就在这一片地。现在是三家羊一起放,如果丢了,你?说算谁的错啊?”

周茉被他一称呼,脸都闷熟了。

等小羊撒完尿,又欢蹦起来,咩咩叫着,往草地上软脚软腿地跑,周茉只好跟上去,埋头走?时说:“人家丢了羊,你?找什么呀?”

楼望东说:“人家找我借马去寻,年纪那么大了,如果从?马上摔下来,算我的马错了还?是他错了?”

整片草原牧区,年轻人不多了,尤其缺楼望东这样?身强力壮的体格,他如果愿意帮忙是最好的,周茉边走?边说:“就楼望东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