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显然也这么认为，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们也都是多大年纪的大老爷们了，来跟孩子们抢饭吃，要不要脸了？”

“嗐，有这么多好吃的，还要什么脸？”局办主任跟领导最熟，直接就把手里的酒一放，盯着满桌子菜一脸馋色。

简雨看了看楚鸿的脸色，才笑着说：“哪有？孩子们的菜，我已经留好了，你们好好吃啊。”

她已经在小卧室放了小桌子和小凳子，炒菜的时候就准备了孩子们的一份，放在了里面，准备跟孩子们一起在小卧室吃。

这个年代的男人都有点大男人思想，部队公安系统的男人尤其突出。简雨虽然不吃这一套，但是经过昨天晚上的反思后，在单位领导和同事面前给楚鸿留个面子，她还是愿意的。

简雨端了一大盆子馒头放在一边，跟男人们说了一声，就进了小卧室，掩上了门，和两个个孩子一起吃饭。

吃着吃着，突然听见外面一片哄笑声。

“你们别不信，就楚鸿这小模样，刚进部队的时候，大家都小看他，觉得他小白脸，还挺骄傲的，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小姐’。”领导的声音好像是喝多了点，开始揭楚鸿的老底。

“大小姐？”几个干部都笑了起来，楚鸿这长相白净俊秀，如果再骄娇二气俱全，叫一声大小姐，也不是不可以。

就连简雨都偷偷笑起来，没想到大反派还有过这样青葱的岁月。那时候的他，还没有修炼到见谁都是一脸微笑，把真实情绪隐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发现的程度啊。

“不过，三个月后全军大比武，这小子把所有人都打翻了，得了个新兵个人全能第一。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这么叫他了。”领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补充。

客厅了安静了一瞬。几个干部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楚鸿。他们都是内行，知道这个第一的含金量。

“然后这小子就被选拔上去了，进了特种营。”准确的说，是特种营里的特殊部队，上面看中了他的综合能力。于是楚鸿开始接受专业培训，领导就是他们那时候的培训教师之一。

从那之后，楚鸿就转入了特殊战线。

“我记得，有一次，小楚的队伍在阵线外十几里的地方，和敌人的小股部队遭遇。小楚一个人杀了一大半。”

“为了保护队友，他被敌人从背后偷袭，差点一刀劈成两半。”领导仰起花白的头颅，眼神中露出回忆的神色，“他硬是撑了一个多小时，等到援兵赶到，他的血都快流光了……”

“好汉子！我托大，叫你一声老弟，刘哥敬你一杯。”办公室主任对楚鸿举杯。

他平时都是微笑迎人，这会儿嘴角虽然还是同样勾着，可是那狭长的凤眼里一片冰冷杀机，俊秀的脸瞬间就被黑暗笼罩，那气势就像是从修罗场中走出来的浴血杀神，把这几个同样穿着制服、手里也见过几条人命的同事都给震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怀疑领导那些话只是想捧捧心腹，收服他们的话，现在他们都能够确定，领导没有撒谎。没有一百条人命，养不出这样的杀气。

简雨听着从门缝里传进来的话，心中很是震动。

“别以为我在吓唬你们。”领导从事情报工作的时间比楚鸿长得多， ??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来这几个地方公安干部在想什么，“小楚的奖章加起来能把你们砸死， ?? 他在上面都挂着号呢， ?? 真要杀了你们， ?? 只要有证据，你们也是白死。”

“这家伙杀心可重得很。那次敌人的小股游击部队杀了他的几个战友，他一个人一杆枪， ?? 潜伏山林半个月，把敌军整个侦察部队几百人全都弄死了。”

“当然， ?? 只要大家团结合作，把正事办好，最后的功劳，每个人都有份。”领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 用手指了指上空，“上面首长可是非常重视，只要表现突出， ?? 就会得到更多更大的机会， ?? 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他们三个人还曾有过怀疑，可是简雨却对领导的话深信不疑。她昨晚刚刚亲眼看见了楚鸿背上那条可怕的疤痕，那绝对不是假的。而且原着里楚鸿身上弥漫的阴鸷黑暗，也是无数鲜血和性命才能堆砌染成。

她以前只以为那是大反派害人太多，心理扭曲，才形成的气质，却从没想过，大反派也曾经是国之干城。杀敌太多，血气太盛，也是可能的。

她总是叫他大反派，不过是因为他在里男女主的感情发展中充当了一次次的破坏者，可她却忘记了，他还是一个功勋卓着的军人。

现在楚鸿还没有做任何大反派做的坏事，但仍旧是一个为国奉献多年的优秀军人，她却武断地用固定的印象给他套在身上，先入为主地给他贴了各种标签，这对楚鸿来说，太不公平了。

快到下午上学的时间了，其他三个同事起身告辞，简雨也从卧室出来收拾残局。

桌子上的菜吃了个一干二净，杯盘狼藉。领导微微闭着眼睛靠在小椅子上，楚鸿脸上也有些发红，看起来喝得都不少。

“别收了，一会儿我收。”楚鸿面带歉意，低声说，“辛苦你了。”

“没事，那我先送他们去学校，你跟领导休息一下。”简雨给他们倒了两杯热水放在桌上，就带着三个孩子出了门。

等她从学校回来，筒子楼走廊里已经一片安静。

简雨走到家门口，门没锁，楚鸿还没去上班？

“你没有告诉过你媳妇儿，你受伤很严重，如果治不好的话，也许活不了几年了？”简雨推门的手停了下来。

“什么？”楚鸿皱起眉头，语气中没有多少波动，但是眼神却充满疑问地看着领导。

他听见了简雨的脚步声，就示意领导开始，可没想到领导一张嘴，说的话根本不是他们商量好的话。什么活不了几年了？

“你背上的伤，还有心口的伤，都没有好好治疗，就逞能出院去杀人报仇，留下了那么重的病根，有损寿命！”领导声色俱厉，“你以为我非要把你调回来吗？我是怕你再继续拼下去，把自己的命都拼完了！”

领导给楚鸿使眼色，示意他配合。他可是这小子的老师，不比他懂得多？至少比他懂女人吧？

“你是不是担心告诉了你媳妇儿，她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当初都以为你牺牲了，你媳妇儿那样的人才，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娶回去，她还不是守着殷家，谁都不肯答应？你告诉了她，也好歹有个人分忧，不要总是一个人闷在心里，伤身体。”

楚鸿听着领导语重心长的话，觉得自己跟这个糟老头子还真是有差距，至少心不够黑。

领导瞪了他一眼，再次命令他配合。简雨站在门口，这半天都没动一下，可见她也是非常关心小楚的。楚鸿这小子，杀人抓人是好手，哄女人就不行了。

求他帮忙上门演戏，居然就是让自己给他吹吹当初在部队的丰功伟绩，说你媳妇儿好像喜欢战斗英雄。叫他说，针对你媳妇儿这样的女人，就不应该只是让她崇拜，还应该让她怜惜！

等到两个人感情好得跟一个人一样了，你媳妇儿就算是知道了，也顶多是骂他几句，拧他几下，还能真的把楚鸿打死吗？

楚鸿叹了口气，两只手捂住脸：“我……”

抹了把脸，楚鸿的语气里带上了颓丧：“我知道，她不是那种人。所以我才这么矛盾。”

领导对他竖大拇指。可以的，情绪很饱满很到位。

“我，不想她离开，毕竟，我们在前线拼命，不都是为了家人幸福吗？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怎么舍得放她离开？”

“可是，我又怕耽误她，她年轻漂亮，人也聪明善良，你也看见了，这一桌子饭菜，谁家媳妇儿能做出来？她跟着我……”

领导看他实在说不下去了，就叹了口气：“这是你们夫妻的事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两个人听着门口有脚步声小声远去，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