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呃,再等?等?。”
众目睽睽之下,连星茗谢过那位修士,要?向前迈步时突然一顿,“东西忘拿了。”
他又?回马车取东西。
“!!!”他要?取荧惑法琴。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瞬间想到,荧惑法琴威名赫赫,一曲便能震动天?下局势。
众人不免心悸胆寒,可很快他们再一次哑然张大嘴巴。连星茗从马车上下来时,只身着一身像极了孝服的素净白衣,冷风抚过时,那白衣衣摆趔趄的弧度轻盈又?美丽,他取的不是法琴。
左手拎着的那个很好辨认,看形状是一壶酒,装在白玉壶之中,壶口用红色的布封着。至于?右手拎着的那个……好像是一包糕点?
这下子?更没有人愿意冒冒失失往上冲了,大家伙不约而同选择了静观其?变。
他们发誓,
绝对不是因为傅寄秋突然面无表情抽剑,将绛河插在两侧峭壁之间的样子?太吓人了……
傅寄秋停在道路中间,他在便是一种无形的震慑。
连星茗则是继续前进。
……
……
区区几百米的路,就像人生中最?后几年那般漫长,走得艰难。寒荷手持魂灯站立在高大的鬼门关之下,转头时看见连星茗手里拎着的酒与糕点,她像是突然间懂了,呼吸都变慢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决定好了?”
风很大,特别?是靠近鬼门关后。
偌大的鬼门关外形像极了寻常的城门,只不过这“城门”黝黑,左右两边连接着山崖,中间则是开了一道不足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缝隙正是这道小小的缝隙,让障妖能为祸人间。
甚至此时此刻,都有乌黑的障气从中逸出,遁地而走,随北风飘向不知名的远方?。它轻则害去一个家庭,重则害满城动荡。
这儿本应该有一场大战。
寒荷果然言出必行,二话不说轻轻一挥手,灵力承载着魂灯,转瞬到连星茗的面前。
连星茗握住魂灯。
魂灯内部有金色的光,那抹光在寒荷手中死气沉沉,到了连星茗手中却?似有所感,突然间雀跃起来,一闪一闪犹如萤火虫的光。
连星茗看着魂灯,神色不知不觉柔和了些。
“你的弟弟见到你很高兴。”寒荷道:“你的父母和姐姐若是能见到你,也会很高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连星茗的回答是沉默着拆开包裹糕点的油纸模,捏碎马奶糖糕撒在鬼门关之前。
见状,寒荷语气陡然变重:“祭拜,从来都是活着的人自?我感动。死者收不到这些东西!”
“……”连星茗神情淡淡,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就连手中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寒荷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看起来十分不解,眼眶浮红道:“摇光,你要?放弃你的亲人与子?民……你、你难道不心痛吗?!”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边。
在连星茗手指猝然顿住的那一瞬间,他们的心几乎是悬到了嗓子?眼上。
好在连星茗半点儿不受影响,他用灵力化去糕点的油纸,转而将白玉壶开封,低垂着眉眼倾斜瓶身,烈酒“刺啦”一声?浇灌于?地面。
心痛。
怎么可能不心痛呢?
在场所有人扪心自?问,若是他们的父母亲、爱人以?一种十分惨烈的下场死去,眼下有复活的希望,即便是耗费生命他们也愿意去尝试!只需要?打开鬼门关而已?,这只是动一下手指的事情啊,如此轻巧,如此简单
容易到“放弃”二字,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剜心之痛,叫人想一想都自?责到痛不欲生。
“师父。”出声?的是涂丙。
涂丙原本一直站在寒荷身边,从天?亮站到了天?黑,两腿酸痛难忍,白皙的皮肤也被冽风刮出冻疮。鬼门关之下的三人,原本他是局外人,可现?在他这个局外人哭得最?伤心,一脸鼻涕眼泪冲上去拉寒荷的手臂,“摇光仙尊连自?己的亲人都能轻而易举放弃,您又?何必执迷不悟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放弃吧,师父,您若实在想念,您、您不是说我与阿椒师兄长得一模一样嘛,大不了就将我看成是阿椒师兄,我也可以?装成是他”
话都没有说完,寒荷挥袖就是一个巴掌。
涂丙被巨大的力道惯倒在地,捂着脸惊诧抬头看。寒荷柔美的面庞仿佛覆盖上一层凌冽的冰霜,开口时气到眉尾都在颤抖,“字字句句俱是胡言乱语,休要?再提。”
寒荷不再看满脸失落的涂丙,转过视线凝视着连星茗,两行清泪流下。
“摇光,本以?为你我心境如一,可眼下再看,你不爱他们,你甚至都不悲伤。”
连星茗嘴唇动了动,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掀开前摆双膝跪地,冲鬼门关方?向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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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荷知道一切再无回旋余地,情绪仿佛寻到了一处破口,猛地决堤。看见连星茗要?倒下最?后一碗酒,结束这些繁杂的祭拜仪式,寒荷几步冲上前攥住酒碗,含泪连连摇头。
她什么规劝的话都说不出口,连星茗意已?决,此时她说什么都无用,只能不断哽咽重复着,“你会后悔的……摇光,师叔求你!求你再考虑一下,今日你若放弃他们,终有一日你一定会后悔的……”
酒碗在争夺中坠地,摔碎。
这一声?清脆,仿若晴空雷鸣般牵动所有人的心弦。这一次连星茗总算是有了反应,他取出鬼玉,声?音彷徨仿若空悬在云雾之间。
“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