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与船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言而?喻的?同情与唏嘘。正要虽裴子烨一起走进船厢,天边有凌冽剑光来,划破长空,声势浩大,世子惊喜跑到画舫侧面,扒着栏杆激动喊道:“来了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喊完之后,他自己先?愣住了。
摇光仙尊是一名琴修,即便是踏空出行,也只?能以灵力操控飞行法器。
怎会御剑前来?
裴子烨身形也顿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薄唇紧抿回头向后看。
待剑光降下,绛河收起。
傅寄秋握着连星茗的?手,牵着后者往船厢里走,甲板上还有数条散落的?粗大绳索,夜间目视不清,很容易会被?绊倒。因此傅寄秋行走时格外小心翼翼,时不时会将连星茗的?手往上抬一下,牵着他避开纠缠成?一团团的?的?粗绳。
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很温柔,“小心脚下。”
就这样牵着连星茗,与裴子烨擦肩而?过。
记忆在朦胧之间,仿佛回到了当年裴子烨曾经去蓬莱仙岛寻连星茗,被?下了一记让他猝不及防的?逐客令。出门之时,他看见傅寄秋迎面走来,同他擦肩而?过,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似在警告,又像在宣誓主权。
年少?时的?大家都格外冲动、不成?熟,行为举止都带着不遮掩的?赤诚热烈。如今他们都已是成?年人,当年朦胧的?预感终于在今日得到了应证。裴子烨鬼使神差抬了下手掌,伸向连星茗。
一缕墨发从他的?指缝中溜走。
攥紧时只?能攥到潮湿到几欲滴水的?空气。
裴子烨沉默放下了手掌。
“……”此举尽收旁人眼帘,世子再一次与船夫对视一眼,这次船夫朝他惊奇瞪大了眼睛,借着夜色的?遮掩指了指船厢中的?两人,又指了指裴子烨的?侧影,一脸吃瓜状兴奋摊了下手掌。
世子捣蒜般点头,掩唇小声道:“是你想的?那样。”
船夫唏嘘摇头:“啧,啧啧。”
大约花了整整两日的?时间,画舫才行到燕京渡口,下船时又是黑夜。燕京乃大燕的?皇都,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光是江流渡口就有上十?个,又因临近水域的?缘故,地?面黑湿泛着光泽,空气里也带着淡淡的?鱼腥味。
不过这鱼腥味很快就被?各色脂粉味道冲散,即便是黑夜,渡口处也有许多人。
抬眼一看人头攒动,热热闹闹。
人声鼎沸,一眼看不见尽头。
萧柳白日便已经收到了世子遣人送来的?信件,早早安排了马车,在渡口处盼望伸着脑袋等待。一见到画舫靠岸,他就眼眶微红跃下马车,行动矜持却掩不住喜悦,挥手喊道:“表哥!”
他快步靠近渡口。
却看见几人紧紧簇拥着一人,像是在交谈。中间那人撑着膝盖弯着缓了几秒钟,直起腰摆了摆手,婉拒了其他人的?搀扶,往下走。
“表哥,你身体不适吗?”萧柳疑惑问。
连星茗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下唇都发白。大概从昨日起,他就开始头晕了,“无碍,我?好?像有点儿晕船。”说罢,他搓了搓手臂,哆嗦道:“你们燕京温度这么低?”
“我?们燕京?表哥,你的?本家同我?一处,我?们都是燕京萧氏啊。”萧柳先?是茫然应了一声,旋即面色更茫然,“这里……很冷吗?”
侧面有脚步声。
萧柳转眼一看,才看见傅寄秋从商贩处买了盏热茶,连杯子都一并买了下来,将热茶递给连星茗,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披风替其盖上。春天是一个神奇的?季节,同样的?温度之下,有人感觉寒冷,有人感觉炎热,萧柳视线向后一跳,又看见裴子烨单手扇风,热到满脸无语。
萧柳满心迷茫,赶忙冲两位惶恐行礼。
“……”
世子的?信件里可?没说这两位前辈也要跟来。
萧柳只?备下一辆马车。
当五个人坐进同一辆马车时,萧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马车内寂静,很拥挤。
连星茗裹着披风,捧着热茶喝,左边是傅寄秋,右边是裴子烨,对面是萧柳。
萧柳心里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江倒海,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这两位前辈不去宿南烛那儿抢仙身也就算了,怎会跟着表哥一起来燕京?他面上不动声色打破寂静道:“夜间不便入皇宫。萧宅粗敝,诸位愿光临寒舍下榻暂歇一夜,晚辈诚惶诚恐,白日便已命人清出几间客房。就是……眼下萧宅动荡,万望不会唐突各位。”
“动荡?”
连星茗捧着茶杯,抬眼看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萧柳微愣,“表哥你不知道?”
连星茗困惑道:“知道什么?”
萧柳垂下眼帘,声音干涩道:“祖母前日过世了,你我?现下皆在守丧期。”
“啊……”连星茗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以他目前的?身份,来安慰好?像有些奇怪。
好?在萧柳看起来也不是很需要安慰,勉强撑起笑容道:“不过表哥你能在祖母的?头七前赶来燕京就好?,今日大伯还同我?问起了你,问我?你在桃源村过得怎么样。”
连星茗:“……”
……萧柳的?大伯是谁?
推算辈分称呼,是他现在这具新身体的?父亲?
连星茗便随口试探性问道:“父亲知道我?回来了?”
萧柳面色微微一白,似自责低下头,道:“对,瞒不住。我?的?信件大伯都是要过目的?,今日我?命人清理客房时,他就已经猜到是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