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厌恶感,也不是不爽。他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脏闷闷的仿佛压上了一块天?底下?无人能够与他感同身受的巨石你们?茶余饭后的闲谈,是我曾经?剜心凿骨走?过的路。
即便是现在,它依然在心底隐隐作痛。
在他低头?不回应的时候,宿南烛一直在暗暗观察着他的表情?,心脏没由来一缩。
竟又与他想?象中不同。
他其实并不知晓事情?的全貌,只是身居高位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连摇光的往事,诸如“血腥婚礼”、“一夜屠尽漠北皇宫”等。
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可是漠北与两国交战,佛狸国破皇室三族尸首倒悬于宫墙之上,入眼只剩下?萧条与惨淡。身为佛狸的同盟国大燕反而趁此机会挥兵北上,一举拿下?漠北与佛狸,一统天?下?笑?到了最?后。
这些没有被写进史书,却是他亲眼所见。
宿南烛猜都能猜到,大燕恐在其中推波助澜,就是不知道大燕做到了哪一步。不管做到哪一步,拿屠宫来诱引应当都能诱到连星茗。
他甚至都以为连星茗会毫不犹豫地应下?。
若真如此,那他就会投其所好。从前他一直都对连星茗太恶劣、不珍惜,最?后连星茗身份暴露之时,已经?完全不相信他动了真感情?,只觉得他想?要报复回来。宿南烛百口莫辩,也不屑于去辩,只想?将人先?抓回自己的身边。
兜兜转转,阴差阳错。
直至生死两隔。
这一次无论连星茗想?要什么,宿南烛就去拿、就去做。雾阵之中的幻身是天?底下?最?接近于“连摇光”的存在,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绝不要再将这人逼到自刎。
也绝承担不起再一次亲眼看这人自刎的痛。
宿南烛道:“大燕亏欠于你,难道你就不想?亲手复仇吗?”
“……”连星茗呼吸滞了一瞬。
这句话对于其他修士来说是巨大的冲击为什么宿南烛会这么说?
大燕为何亏欠于摇光仙尊?
不少人迟疑放下?了历史书,这个时候萧柳所著书籍已经?从燕京流到了外城,不少修士都人手一本,诧异翻看起来。又听?见上方传来“叮”一声响,傅寄秋将绛河放到了桌面?上。
抬眸寒声道:“说完了么。”
“……”死寂。
宿南烛掩唇咳嗽数声,苍白面?上咳到红潮迭起,双手撑着桌面?缓缓站起来,盯着傅寄秋道:“从刚刚起我就想?问了。少仙长只是他的师兄,管得是否太宽了些?”
气氛凝固住,表面?上的平静似乎被赫然撕裂开来。明明傅寄秋没有拔剑,他甚至都没有将手掌放到剑鞘上,周遭的空气却好像被剑气所扰,让人有一种即将被一剑刺穿心脏的错觉。一片胆战心惊之中,只听?傅寄秋几近凝滞的声音。
“你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
宿南烛愣住,眉峰压紧。
什么意思??
他正要转眼看向连星茗,山川与地面?突然间剧震,刺眼的阳光从西面?迅速流转到东边,宛如瞬息之间完成了日月交叠。喧嚣的风从足下?向上而来,场内响起无数道“咔擦”“咔擦”的碎裂声,是修士们?施设下?的隔音结界碎裂,大家唰一下?子原地站起,惊愕瞪视天?际:“场景要换了!”
雾阵中的场景大约都是按照时间顺序往下?走?,较为随机,直至墓主人身陨之时,再重头?再来。按照时间顺序,下?一个场景也许是
乌云聚散,天?地倒悬。
轰隆隆!
轰隆隆!
待爆裂之声停滞之时,众人已经?身处于一座高高的宫墙之内,四面?八方都是流窜的宫人,每一张面?颊上都洋溢满恐惧与哀切。更远处是一道竖起来的圆拱形结界,罩住了整座皇宫。
根据方才宿南烛所说的“摇光仙尊封漠北皇宫,屠宫”,立即有修士迎着风暴大叫:“这里是漠北皇宫吗?”
“怎可能,咱们?是按照时间顺序往下?走?的。摇光仙尊这个时候早已经?屠了漠北皇宫了!”
方才他们?才提到大燕。
又有人喊:“难不成是大燕皇宫?”
世子气得哇哇大叫:“你们?是不是修仙修傻了,自己家国旗不认识了?”他抬手一指,众人随之看过去,就看见半透明的结界之下?是一座高高竖起的红色宫墙,宫墙每隔一米左右便会有一个凹陷下?去的砖石,砖石上往往都会插着一个旗帜,旗帜飘扬黑金色尊荣华贵。
这不是大燕的国旗!
这是这是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四处奔逃的宫女们?大叫维持秩序道:“莫要惊慌!莫要自乱阵脚,二殿下?在宫中施设过防御结界,只要结界一日不被破,漠北大军就无法?闯进来,我们?等二殿下?来救我们?!”
“怎、怎么会……”世子目瞪口呆张了下?嘴巴,眼看着鸡皮疙瘩顺着手臂一点一点地爬上来。这里竟然是佛狸的皇宫?
而且正是佛狸皇宫被破的那一日。
他转头?看向萧柳,声音发紧问道:“不是说雾阵场景是遵循时间顺序吗?我们?刚刚都已经?到了荧惑之乱第二年,现在怎么又回到佛狸被灭时啊?足足往前倒了两三年啊!”
萧柳也答不上来,四下?张望,眼前一亮。
宫墙之上,正静立着一个身穿宫袍的身影,迎风而立,墨发随风而起。
倏然间落下?。
黑金色的衣摆迤逦极地,随着长而细窄的阶梯漫下?,云层从太阳下?游走?时,散落下?的阳光悠悠荡荡为他的宽袖镀上了一层华美金光。当他抬起脸庞看向天?际时,眉尾也落下?一层金光,精致脸庞尽数被阳光笼罩,长睫在风中脆弱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