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1)

至少不是要她的命,只让赶回家去。

谁知秦煜杀人诛心,又补了句:“你屋里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带走。”

“什么,一样也不能带走?奴婢存的银子也……”

“不能,”他漫不经心地抚弄着扶手,连看也不看她了,“不必跪着了,出去吧。”

秋昙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道拿走她的银子,不就是要了她的命么?可见他原先的大方都是假的,他不过把她当免费劳动力,用完了就扔,小气鬼,资本家还知道发个工资呢,他就是个混蛋!

秋昙自个儿也不知自个儿是怎么站起来的,她又气又恨,偏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瞪他一眼,脚下拌蒜似的撩帘往外去了……

秦煜静静听着脚步声远去,身子像一根拉紧的弦忽的松弛了,背弯得如一张弓,脑袋深深埋进肘弯之间。

不多时,帘子挑开了,灿烂的日光劈开一个四方的框,守诚的影子正倒映的他脚下。

“二爷,您要赶秋昙姐姐……走么?”

秦煜不言,只抬眸看了眼守诚,守诚吓得立即退了出去。

他自然要赶她走,且要让她一个子儿也不能带回去,看她的兄嫂不能容她,到那时,她便会哭着求他要回来了。

第112章 分别

却说秋昙回到自己房里,人还是怔怔的,正叠衣裳的绿浓和翠袖忙放下手里活计,赶上来问:“你怎么样,老太太传你去问什么事?”

秋昙讷讷摇头,深深望了眼绿浓,又抚了抚翠袖的脑袋,“因那夜柳儿嚷出的一番话,老太太以为我不老实,勾搭三爷,要赶我出府,过不多时我娘便来接我了。”

绿浓和翠袖齐齐啊了声,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那……那可怎么办呢?”绿浓跺脚,咬着右手食指,在秋昙面前踱来踱去,想法子。

翠袖则拉住了秋昙的手肘,身子与她贴在一处,泪眼汪汪望着她,“我是跟着姐姐你来这儿的,如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呢?”

秋昙揽过她的肩,强扯出一抹笑道:“你不与绿浓熟了么?往后你们互相照应,我便先走一步了,来日,?悖?也不知有没有来日。”

绿浓的声儿也哽咽了,她从软榻上拿起个柿子红迎枕,重重一丢,出气似的,“前几月,月儿星儿姐姐到了年纪放出去,我舍不得,后头你们来了,好容易混熟了,又要走,冬儿姐姐也走了,绿绮……绿绮她……唉,怎么都要走,原先星儿姐姐还在时,便说让我少亲近她些,过不几年大家都要散,免得到时徒增伤感,我那时总觉还早,谁知真就散了,一个接一个的散,大约过不多久,我也要因着这个那个事,叫赶出府去吧!”

翠袖听她这样说,眼泪禁不住直往下掉,秋昙也伤感起来,几人相拥着坐在软榻上,掉眼泪的掉眼泪,迷茫的迷茫,默坐了好一会儿。

良久,绿浓才揩了泪起身道:“不哭了,来帮秋昙姐姐收拾东西吧。”

秋昙却摆手,“二爷不许我带走我的体己。”

绿浓和翠袖齐齐望着她,难以置信的。

“那……那就多戴些首饰,”翠袖道。

秋昙正有这个意思,于是从小荷包里掏出钥匙,过去开螺钿柜,将自己的戒指啊金银翡翠镯子啊,都套在手上,此时屋外传来徐氏的声音:“丫儿!”秋昙阖上柜门,对绿浓翠袖道:“剩下的二爷若不叫收起来,便你们分了吧。”

翠袖和绿浓都摇头,说要给她留着,随后送她出房门。

徐氏见秋昙这披金戴银的模样,微怔了怔,方才在路上,老太太派去传她的奴婢已将要赶秋昙出府的缘故都说明了,徐氏想着,都是秦煜招惹的她女儿,怎的一出事便只罚她女儿呢?正憋着一肚子气,陡然见秋昙手上的红玉镯子、翡翠镯子,还有镶绿碧榴的虾须银镯子,心头又涌起一股欣喜。

然而,秋昙与她见过之后,让守诚请进正屋拜别秦煜,再出来时,腕子上便光溜溜什么也不剩了,甚至发髻上也只剩下一支素银簪子,徐氏立时拉下脸。

接着,翠袖和绿浓过来送秋昙和徐妈妈,直送到院门口。

二人出了院门,秋昙依依不舍地朝她们挥手,示意她们回去,而后与徐妈妈头也不回地往林间小路上去。

徐妈妈这才问她:“怎回事,你的包袱呢?方才戴的那些首饰,怎的去向二爷拜个别便不戴了?”

“我的体己、首饰,二爷都不许带走,”秋昙神色忿忿。

徐妈妈更诧异了,做主子的跟丫鬟计较几件首饰,她还真是头回见,“这样小器的事儿,二爷一个爷们儿竟也做得出!”

秋昙也道:“谁说不是呢!”

于是一路上徐妈妈都唉声叹息,明里暗里数落秋昙白忙活这几年,临了背了个坏名声,还连半个子儿也没捞着。秋昙默默无语,没银子在身上,她也羞惭,总觉着自己好像要白吃白住人家的一样,虽然这是原主她娘。

秋昙教徐妈妈领走的事儿立即传到万寿堂,老太太本以为秦煜还要阻挠一番,没成想这般顺利,她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这便端起茶盏抿了口。

这时,帘外有奴婢回话,说夫人来了,老太太让请进来,不多时周氏便打帘进门,先向老太太请安,而后才依言落座。

老太太开门见山道:“三哥儿和秋昙的传言,你这个当娘的可听说了不曾?”

“说起这个,媳妇真是惭愧,”周氏站起身,低下头,做出副羞愧的样子,道:“这就要秋闱了,我本该拘着他在自个儿院里读书,偏我心软,那日因是乞巧节,众人都在乐,我便也放了他一日,谁知就闹出这个事来,怪他喝了酒便忘形,把二哥儿的院子当自个儿院子,把他的丫鬟,也当自个儿的丫鬟了。”

老太太抬手,“罢罢罢,我不问你这个,哪个哥儿年轻时不是这样,我只怪道他怎的同徐婆子说要纳她女儿为妾,这是个懂事的说出来的话么?”

周氏忙道:“这绝没有的事儿,是底下人传来传去传错了话,昭儿只说想调秋昙去他屋里伺候,您也知道他的性子,怜香惜玉惯了的,原先秋昙在我院里便同他说的话来,后头他听说秋昙让二哥儿罚了,可不就说出这没名堂的话么?但纳她做妾,这昭儿绝不敢想的,娘您安心。”

如此,老太太才气顺了些,她回头看了眼莺儿,示意她端些桃子过来给周氏尝尝鲜。

莺儿下去,不多时,便端上来一粉瓷碟子,里头盛着八瓣黄桃,果肉极鲜嫩,简直渗出汁水来,周氏呀了声道:“这时节竟有桃子,真个奇了怪了。”

“我那老姐妹萧山伯夫人庄子上的,前儿摘了几个鲜的给我送了来,我吃着还不错。”

周氏其实才吃过半碟子酥酪来的,这会儿着实吃不下,却也不得不给个面儿,拿起一瓣咬了口,赞道:“果然新鲜。”

“那昭儿他奶母跑到听风院说那些话,你又预备怎么处置呢?”老太太冷不丁问了句。

周氏面色微滞,帕子掩口,将没留心咬着的桃子皮儿吐在青釉印花漱盂里,而后用帕子掖了掖嘴角,抬眼道:“我已狠骂了她一通,罚了她三个月的月俸,本还要再打几板子,可她年岁大了,又奶了昭儿几年,看在昭儿的面上,我也不好重罚她。”

第113章 回家

“怎么不好罚,年纪大了只别叫打板子,罚她洒扫圊厕,总没人说闲话,或因她是你的陪房,你不舍得,还是你觉她说的那些话都不打紧?”老太太慢条斯理地道。

周氏心里有气,吴妈妈到底是她的陪房,纵有错处也该看着她的面子从轻处置,如此岂不摆明了不给她脸面?让她这个当家主母在底下人面前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