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1 / 1)

“方才我听两个小姐说是她爹领她去京城做的新衣,六七十两银子一身呢,六七十两啊,够寻常人家几年的嚼用了。”

“诶,我倒觉着这衣裳好看,京城哪家铺子,我也要去做一身。”

……

秋昙见此情形,心道自己在京城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这不铺子将要开张,就有个现成的苏州首富家的小姐来做代言人么?

正忖着,忽见对面的米面铺子前,立着十几个短衣长裤小厮打扮的男子,秋昙定睛一看,领头的正是守财,这人是平南侯府外院的长随,她打过两回照面。

“回去了,”秋昙低低唤了声,立即挤出人群,低着头快步往巷子里去……

然而她这一回头,恰好引起对面的警觉。守财眼尖,一眼认出秋昙,禁不住轻声骂了句:“他妈的,寻了一个半月,可算寻找了!”说着,一抬手,领了身后十多个人跟上去,穿过长长的巷道,最后在秋昙的新宅面前止住步子。

“姨奶奶,”守财朝秋昙作揖,“可叫小的们好找啊!”

秋昙深吸一口气,回头扫了眼那一排十几个男子,“没想到你们还是寻来了,既如此,那便进来喝口茶吧。”

她想着,兴许破点财能打发走他们。

一旁的黄妈妈和几个丫鬟都是小门户的,哪见过这阵仗,都吓得呆了,想着是否要去报官,又听为首那男子喊秋昙姨奶奶,便猜到秋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妾,心想怨不得挺着个大肚子在外头独自生孩子呢!怕不是叫主母赶出来了,又或是……唉,横竖不是她们惹得起的。

“磨儿,还愣着做甚?客人来了,快去泡茶呀!”黄妈妈斥道。

那小丫鬟猛然回神,哦了声,立即回身进了门。

接着,黄妈妈扶着秋昙进屋,守财跟后头进来,另外十几个长随则留在了院外。

秋昙进去里间,在罗汉塌上坐了,守财则低着头立在外间,并不敢造次。

待茶上来了,秋昙命黄妈妈等人退下,而后端起茶盏来轻抚杯沿,开门见山:“我不想回去,要多少银子才能封你们的口,报个数吧。”

第361章 做生意(一)

冬月最后一日,正是富锦阁开张的日子,一大清早秋昙便起身,梳洗装扮好,用过早饭便往铺子里去了。

冬日严寒,秋昙手上捂着一鎏银八角镂空手炉,身披大红羽纱面白狐里披风,却仍觉冷风嗖嗖灌进衣裳里,便索性将兜帽也戴上了。路过绿沙河时,她见河面上结了层薄冰,一片小舟孤零零泊在岸边,岸上蹲着七八个扎头巾的妇人,正盥洗衣裳,而道旁的包子铺前则热气腾腾,伙计们搓着手大声吆喝:“买包子咯,新鲜出炉的包子!”

如此行了一刻钟,秋昙到了富锦阁,铺子里十多个裁缝绣娘伙计等都到了,正在摆蜡像,秋昙进门,众人便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向她问安称掌柜的。

秋昙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干活儿。

伙计们那十二件成衣都套在了蜡像身上,十分妥帖,如此客人们便可更直观地看到这些衣裳穿在人身上是怎么样,门前也摆了两尊蜡像,傍边还立着十多个大花篮,花篮用竹蔑编织,里头放着五颜六色的绢花,凡路过的行人,见此景象都免不了多看两眼。

渐渐的,日头挣脱出来了,河上的薄冰融化,道上行人渐渐密集,富锦阁趁此时点了一串长鞭炮,噼里啪啦的,小六灯梯将覆在匾额上的红绸揭开,露出书“富锦阁”三个鎏金大字的牌匾,如此,富锦阁便开张了!

然而,鞭炮声过后,一切又归于沉寂,虽每个路过的行人都会多看两眼这铺子,却没一个人进来。

伙计们也由先头的斗志昂扬,渐渐百无聊赖,到后头索性坐在柜台后发愣。

负责打杂和招待客人的小六撑着脑袋,懒懒道:“掌柜的,咱们铺子里的成衣太新奇,把客人们吓得不敢进来了!”

“我倒觉着这衣裳挺好看,就是咱们铺子开张该弄个噱头招揽客人,譬如对面那米铺,开张那日只要进门的都送两个鸡蛋或一斤米面。”

“咱们是裁缝铺,自然不能送米面,不如每件衣裳都打个折扣?”

众人七嘴八舌地出主意,秋昙却道:“不必弄这些噱头,为了几个鸡蛋一斤米面或一点折扣的人,不是咱们铺子的客人,引来了也没用,富锦阁做的衣裳新奇独特,价又高,一件算下来大约五十两银子,只有那些富家小姐买得起,她们会为一点儿折扣特地到这儿来做衣裳么?她们光顾这儿,只为了一个,就是这些衣裳够新奇,她们喜欢,所以热闹不热闹不打紧,那都是虚的。”

话音才落,便见门口停了两顶小轿,接着,四位妙龄小姐掀帘而出,说笑着往铺子里来了。

几个伙计立刻打起精神,走出柜台上前招呼,“给几位小姐纳福,来看衣裳啊?”

那四人却不搭理伙计,只顾着说她们自己的话。

“你瞧瞧,我说的不错吧?就说我看见一成衣铺里的衣裳跟孙金玲那身一样,看,就是这身!”其中一紫衣小姐来到蜡像前,将那身大红胡服骑装的衣摆拉起来给同行之人看,“你摸摸。”

“哎呀,还真是,不仅这一件,其余的几件也都新奇,市面上没见过这样的衣裳,诶,这是什么?”一粉衣小姐抚了抚蜡像的脑袋,笑道:“原是蜡像,亏她们想得出来!”

两个伙计陪笑着上前介绍成衣,又道:“前些日子孙小姐身上穿的那件,在这几件面前也要逊色许多呢!”几位小姐听了十分满意,便跟随他们进里屋去量尺码,而后每人各挑了两件命裁缝裁制。

接着,她们便开始问价,听说那骑装才四十五两,或五十两,其中两位小姐便不乐意了,对伙计道:“孙家小姐在京城做的骑装六十五两,我们的比她的还好,价却更低,说出去我们多没脸面,你把价提起来,每件六十五两,我就做!”

伙计们连同秋昙在内,都惊得里焦外嫩,果然女人攀比起来没有道理可讲。

于是秋昙上前,笑呵呵回道:“几位小姐果然阔气,我们这就提价,往后再有新奇的样式,也都先尽着几位小姐,只是可否告知我您们府上是……”

“连我你也不知道,你怕不是扬州人吧?”

“我家里做蚕丝生意的,整个苏州城的蚕丝有半数都是我家供应的,你自个儿去打听打听我是谁!”

“我家是……”

几人付了银子,又傲慢地说了住处。

秋昙陪笑着,命账房一一记下,并允诺衣裳做好后会派人亲自送上门。

四位小姐十分满意,这便说笑着走出铺子,“不就是件衣裳,有什么可显摆的,半月后的马球场上我们也把衣裳穿出去,绝不能让孙金铃一个人出风头!”

“就是!”

待人走远,铺子里众人都深深吐了口气。

她们还以为今日没生意了,没想到来了几位阔小姐,每人花一百三十两,四人便花了五百二十两,除去成本净赚至少四百两,就这一会儿功夫,几个人的生意,就是苏州最大的染织坊两日的利润,一时众人的干劲更足了。

不多时,又有些妇人小姐陆续进来,有的只是看看衣裳,有的问了价钱,却再无一人要做成衣。

到了黄昏时分,伙计们的热情渐消下去。

秋昙因怕身子劳累,早去内室坐着了,再出来时,便见一着粗布麻衣的妇人走进铺子,东看看西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