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1 / 1)

郡主娘娘叫她气得卧床三日,那以后也懒得管她了。

于是这几日,安平县主又来骚扰林良辅,不仅如此,今儿还非要跟他逛灯市,他瞅准一个空档,偷偷溜走,一路跑到揽月楼来,一则安平县主一个女流之辈,不可能入青楼来寻他,二则,她见他是个好色之徒,兴许从此对他死心。

秋昙听见林良辅的遭遇,一半同情,一半又想笑,她心道安平县主这样性情中人,知道林良辅进了青楼,她应当会立刻乔装改扮成男子,冲进青楼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拉出来。

见秋昙低着头窃笑,林良辅不高兴了,“秋昙姑娘你笑什么?”

秋昙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道:“我没笑啊,我只是奇怪,既安平县主这样喜欢你,你为何不从了她,你不喜欢她么?”

“小的蝼蚁一样的人,如何配得上县主,小的有自知之明!况且,小的还与林家的小姐有婚约,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人!”林良辅斩钉截铁地道。

“想必过不多久,林燕芸会来向你退婚,”秦煜淡淡道。林燕芸正是林燕茹的堂妹,前些日子急着成婚,是因林老太太病重,想在她老人家去世前把喜事办了,这会儿老人家身子又好了许多,那林燕芸的夫婿,可也再挑拣挑拣了。

林良辅一惊,待还要再问,眼角余光忽瞥见官道上那人群里穿梭的红衣少女,他忙向秦煜告辞:“二爷,您的恩情他日小的定会报答,只是今儿得先走一步了,”说罢逃也似地往揽月楼正门去了。

接着,秋昙便推秦煜往官道上去了,一面走一面笑。

可笑着笑着,想到自己和秦煜也是主仆恋,也是一样隔着世俗鸿沟,她忽又伤感起来。

走过了最繁闹的朱雀大街中段,秦煜便命那两个护卫回去了,秋昙接过那把天青色罗伞递给秦煜,自然而然地道:“二爷您自个儿撑着,奴婢两只手忙不过来。”

秦煜却将伞收了,任由雪花簌簌落在身上,“你怎么一路都不说话?”

靴子踩入雪中,发出咔嗤咔嗤的脆响,“奴婢只是没什么可说的。”

“我知道你担忧什么,安心,跟着我,我不会令你做妾,方才王爷告诉我,各州府开办学堂的政令已下,款项全由户部拨,夫子由翰林院指派,王爷做参详,这是一,还有一件更大的喜事,上回行刺的幕后真凶,已查出来了,圣上据此又贬了批贤王党的官员,骑墙派倒向王爷了,秋昙,会愈来愈好的!”

秋昙重重嗯了声,当秦煜披荆斩棘向前时,她或许帮不了他,可至少不会拖他的后腿。

雪愈下愈大,渐渐盖住两道车辙和秋昙深深浅浅的脚印。

……

次日早起,推开门往外看,目之所及是白茫茫的一片,秋昙四处去看,发现如意门外两丛青竹都叫雪压弯了,有两株已压塌,正屋后那排芭蕉树也压倒了,她便和两个婆子将檐下的雪扫了,伺候秦煜用罢早饭,便同绿浓等人在院子里堆雪人。

大雪仍在纷纷扬扬地下,下了整整四日,到正月底才彻底融化了。

府里有些老家偏南边的,说家里来信,南边遭了雪灾,好些老人孩子活生生冻死,白菜大蒜也都烂在地里,百姓们过得很苦。

京城的米面菜蔬都涨了价,侯府厨房里又闹了几场事故,老太太无暇他顾,先料理了家事,到二月中,才想起来还有秋昙这回事。

这日,天朗气清,老太太派莺儿来请秋昙过去说话,秦煜却挡在她面前,自己跟了莺儿去万寿堂。

秋昙待在屋里,坐立不安,后索性摊开宣纸,提笔蘸墨,开始临摹字帖,好让自己静心。

好像过了一年那么久,终于听见院子里传来辘辘的轮椅声,她将紫毫一扔,提腿便往外跑,来到院中,见秦煜面色无悲无喜,她一颗心更是惴惴,随后接过绿浓的手,将秦煜推进正屋,终于小心翼翼问他:“二爷,怎么样呢?”

“祖母同意我娶你做正妻,只是你得跟着她去学礼仪、见场面,她觉你有长进,不会给侯府丢面子了,才会为你我举行大婚。”

秋昙惊得几乎跳起来,她殷切地望着秦煜的眼,“二爷,您没哄奴婢吧?老太太真答应了?您同她说什么了?您不会也学安平县主的样子,闹上吊绝食吧?”说着,她竟抑制不住激动,放开秦煜,双手交握着在屋里踱来踱去,口里不住喃喃:“二爷您真没哄我吧,您没哄我吧?”

第288章 学习(一)

秦煜见她这模样,也笑了,旋即抬抬手命她过来,秋昙这便乖乖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秦煜将她揽入怀中,一手轻抚着她缎子一样的乌发,“不骗你,只是祖母向来严格,我怕你受不住。”

秋昙心道自己可是经历过高三和996的女人,还有什么可畏惧?

她轻拍着他的背,声口抑制不住的欢喜,“奴婢受得住,奴婢什么都受得住的!”

秦煜已为这段感情排除万难,连老太太这么古板的人也答应他们的婚事了,只剩下最后一点小小的艰难,她还怕什么呢?还有什么不可克服的呢?况且秦煜答应过她,大婚之后,她要开铺子,要做生意,他绝不拦着。

又有男人又有事业,天哪,这是什么美好未来啊!

“二爷,咱们午饭喝一杯庆祝庆祝吧?”秋昙挣开他的怀抱,直直望着他。

“好,”话音才落,秋昙便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而后蹦蹦跳跳像只小黄鹂一样掀帘走出去,冲灶房大喊:“今儿午饭我请客,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请大厨房预备!”

院子里一下便热闹了。

而秦煜,还没从秋昙方才的吻中反应过来,他伸出食指抚了抚自己的唇,忽的笑了。

……

次日,秋昙便去万寿堂给老太太请安。

莺儿进门去通报,旋即挑了帘子请她入内,她低着头走进大堂,微微抬眼,只看见那双黄褐色双面绣寿桃的绣子鞋,随意搭在脚踏上。

“老太太,奴婢向您请安了,昨儿二爷同奴婢说您已同意二爷娶奴婢做正妻了,奴婢叩谢老太太大恩,”说罢郑重跪下,双手加额,向老太太行大礼。

老太太手里的念珠仍拨拉个不停,她淡淡开口:“我是看在煜哥儿的面上,你若真对他有情,平日更得加倍悉心照料他。”

秋昙应是。

接着,老太太又絮絮叨叨了一大篇,大概意思便是秦煜待她十分诚心,多年来头回恳求她这个祖母,她才不得不答应此事,秋昙得好好跟着她学,方不辜负秦煜,另外,又夸了一番秦煜如何如何痴情,京城再寻不出愿娶奴婢做妻子的世家公子,暗示秋昙太过低贱,身份地位远远不能与秦煜相配,是她癞蛤蟆吃了天鹅肉。

秋昙愈听眉头愈蹙,虽说老太太这话说得不错,可也太直白,太不把她当回事了吧?罢了,忍了吧,暂且忍了吧,毕竟自己确实高攀。

大约唠叨了两盏茶的功夫,老太太才终于命秋昙起来,开门见山问她“你可读过书,识得字么?”

秋昙恭敬道:“奴婢识得字,看过两本诗集和一本账本。”

老太太倏掀眼皮子瞧她,面带诧异,“你识得字?千字文都认得么?”

“奴婢认得。”

“好,认得字便好,做煜儿的媳妇,你有许多要学,插花煮茶,抹骨牌下围棋,不过这些花架子都可先往后稍稍,头一个要紧的是肚子里有墨水,读书认字才是一切之本,这个本没立住,会再多的名堂无用,终究不明事理,顶不起事儿,”老太太缓缓道。

秋昙深以为然,还以为老太太要给她启蒙,命她读圣人之书,谁知她下一刻便命张嬷嬷,“把《女则》、《女训》及《列女传》这三本书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