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袖又道:“这是四爷的丫鬟紫苏悄悄给我的,她说给我帖子的事儿不能让旁人知道,还让我带句话给二爷,说这是四爷最后一回给他送帖子了,往后胶东王再下帖子,能交到二爷手里还是不能交到他手里,全凭造化。”
这是在隐晦提醒秦煜,有人不许胶东王府的帖子送到他手上,至于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秋昙收了,往灰兔毛坐垫下一塞,肃道:“紫苏叮嘱的不错,这话咱们不能说出去。”
话音才落,便听得屋外一阵脚步声,众人忙噤了声,接着便听见?味?乖巧地唤:“秋昙姐姐,我搬东西过来了。”
“进来。”
布帘挑开,只见?味?和扇儿两姊妹各抱着四五个锦盒进门,秋昙忙起身,招呼着请她们将锦盒放在螺钿小桌上,给她们沏了茶道辛苦。
?味?道谢,接了茶放在鸡翅木几上,随即从袖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秋昙,“这是姐姐走后,几个婆子送过来的东西,共九件,都记在这儿呢。”
秋昙接过单子,放在烛台下就着光看,发觉单子上注明送礼的不是府里的奴婢,而是几个庄子上管事的婆娘,这却怪了,因着离得远,他们大多要送礼也是请在府里的亲戚送过来,怎的还亲自来了,那几个庄子与京城可隔着两个省,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总不该就为送个礼吧?定还有旁的事儿。
“还有一件,钟妈妈前儿跑来闹,说要把她送的那份礼收回去,”?味?又道。
“收回去?”翠袖诧异道:“送出去的东西又收回去,是送错了还是怎么的呢?”
绿浓捂着帕子嗤笑道:“竟还有这样小气的人,真是长见识了。”
“收回去便收回去吧,到时说不定到人人都要来收回去呢,”秋昙说着,起身从螺钿柜里搜罗出上回写的单子,按着钟妈妈送的礼,将摆在桌上的一锦盒递给?味?,“下回她再来要,你替我还给她。”?味?应了。
不多时几个婆子把包袱并箱子送了来秋昙屋里,绿浓拿了自己那一份,自去屋里收拾。
秋昙把自己的收拾出来,从里寻出包果干,是庄头的婆娘送的,打开一看,是些南瓜干、地瓜干、柿子干等,她于是拿出来给众人分,先递到翠袖面前,“这些农家吃的玩意儿,市面上倒卖得少,府里也不大做,尝尝。”
翠袖拿了两块地瓜干,秋昙又递给?味?,?味?捻起一块柿子干,向秋昙道了句谢,再要递到扇儿面前时,秋昙才发觉,扇儿竟站在她的梳妆台前。
?味?也瞧见了,赶忙上前把人拉过来,悄声责备道:“你到那儿去做什么?”
秋昙以为她看上了自己的首饰,便笑着招手,“来这儿坐,吃果干。”
扇儿心如擂鼓,立即陪笑着过去绣墩上坐了。
其实她不是冲秋昙的首饰去的,而是上回看见她从汀兰院背了好大一个包袱回来,便疑心她有事瞒着大家,今儿好容易进了屋,便想摸索摸索看能否寻着蛛丝马迹,于是摸到妆台那儿去了。
接着又叙了一回话,便各自散了。
秋昙身心俱疲,坐着歇了会儿,而后将秦煜带去的书本和衣裳都整理了出来,放回他屋里。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章哦!
第191章 看病
正在秦煜屋里忙活着,忽听见外头一阵轮椅声,秋昙忙关上柜门走出去,打帘请秦煜进门,只见他端端坐在轮椅上,右手食指又快又急地点着扶手,显然在忧心什么事。
“二爷用过饭了么?”秋昙一面去倒茶,一面悄声问守诚。
守诚同样悄声答她:“二爷吃了,我还没吃。”
“那你快去,这儿我来照应。”
如此,守诚便掀帘去了。
“二爷?”秋昙将茶递上去,旋即从袖子里掏出那份帖子,双手呈上,道:“这是您在庄子上时,四爷命奴婢偷偷送来的帖子,他说往后怕是再不能传递了。”
秦煜接过帖子,看了眼落款,也不展开,往八仙桌上随意一放就是了,而后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秋昙忍不住抬眼觑他,他似乎比先前长开了些,眉骨微微凸起,眼窝更为深邃,已有了男人的模样。柔和的烛火打在脸上,显得他的肉皮儿不再是瓷白,更娇嫩了,像布帛一样细腻温柔,然而整个人看来,却仍是一座不可靠近的冰山。
秋昙调开视线看向别处,忽觉有风吹来,身上寒浸浸的,于是她忙过去把窗棂关了。
果然冬天来了!
秋昙怕秦煜冻着,又轻手轻脚走进里屋,从柜子里寻了件金丝猴皮毯子来,轻轻盖在他身上。他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下,却并未睁开眼睛。
秋昙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疼。不过她赶紧打住了这荒唐的想头,秦煜这人发起脾气来,用起手段来,她可吃不住,要心疼还是心疼自己的好。
想毕,她便转过身,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才走出几步,身后忽传来一声,“你今儿不在我房里守夜?”声调软软的,没有愤怒,只是淡淡的询问。
“奴婢身子不适,还是让守诚伺候您吧,”秋昙道。
秦煜还想请她保重身子,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只道:“明儿李太医会过来。”
秋昙看了他一眼,“多谢二爷”,说罢便退出屋子,去书房整理那箱子书了。
……
次日一早,李太医果然过来了,一来便去正屋看秦煜的腿,秦煜却命他先去替秋昙诊脉。
秋昙躺在床上,红绡帐落下来,她只伸出一只手放在脉枕上……
李太医切脉,切了整整一刻钟,渐渐眉头也蹙起来,方才他便听秦煜说过秋昙失眠多梦的症状,可从脉象上看,她不过肝火有些旺,不至白日嗜睡,夜不能眠啊。
随即他请秋昙撩起帐子,看了眼秋昙的面色,确实双眼疲惫,较原来憔悴了几分,但细观其气色,只是没歇息好,不像有大病。
他捋了捋髭须,叮嘱道:“切勿忧思多虑,应当养心安神,常出门走动。”
秋昙心里想着自己这样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哪里来的忧思多虑,然而嘴上仍是应好。
李太医这便退了出去,去到秦煜屋里细细说明情况,提笔开了张舒肝养郁、理气健脾的方子。
秦煜本以为李太医医术高超,必能药到病除,谁知他竟连病因也诊不出,他心中更为忧虑,“您说您也诊不出,那这病究竟要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