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还不够……”程渺有些无所谓的笑了笑,“若是还不够,那我再杀便是。”

记忆里的东西,保的住保,保不住便算了。

只要师兄能回到这世间来,那些东西不要也罢。

他的心情相当好,带着难以计数的血肉无法撕裂空间,便索性拿灵力催动、让那些血肉跟在身后,朝着修真界边境直飞而去。

于是当夜许多被层叠警钟声震醒、有些茫然的从修炼中回过神来的修士刚刚抬头,便望见了那副仿若人间地狱般的场景。

层叠的血肉断肢像是无穷无尽,自天边蔓延而来,带着一阵若孩童哭嚎的风声与腥的能让人昏厥的血雨,密密的铺满了天穹。

偏偏那托起血肉的剑光极亮,修士们的眼神又大多好,只一错眼,便看清了不少熟悉的面容。

却都是死相凄惨、狰狞无比的。

而那身处于这血肉云海之中的,却是个所有修士都极为熟悉的、满身染血,貌若修罗的人。

天边已亮起了些,恰恰能将那片血肉云海托的更加可怖。

程渺将术法催动的太快,灵力来不及封住所有尸首上的伤口,零散落下一片血雨,有不少的血液甚至飞溅到了他那一身白衣之上。

他却毫不在意,墨眸盯紧了远处那道黑沉一片的裂隙,望见一道银光转瞬而至,眸中流出一丝满意之色。

苍景曜来了。

有人试图阻拦,却也被剑光斩碎、融入了那片血肉之中。

程渺并不介意有人阻拦他甚至希望来的人再多些,免得他还要再麻烦无比的去找人杀上一次。

他带着那片血肉云海,握着那柄已被血霜裹满、像是把血剑般的霜剑,落在了苍景曜面前:“你来的正好。”

纵然是苍景曜,也被眼前这副景象震的微微白了脸,望向程渺的眸中满是复杂之色:“我所能观测到的世界里,你是这样做的第一个。”

程渺并不在意的笑了笑:“是么?那倒不错。”

“你……”苍景曜望着那密密麻麻的血肉,眉间几乎要皱出一个川字,“你看起来并不像是只要做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出来。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看着遍身染血、面上却仍冷静无比的程渺,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慌。

苍景曜活了千万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连自己也观测不到的事。

程渺又微微勾了唇,并不多言,全身灵力尽数涌出,将满地血肉包裹其中,闭上眼凝神,开始绘制那已在心中描绘了无数次、纯熟至极的术法。

苍景曜站在一旁垂手看着,望向程渺的眼神极为复杂。

那阵法有化神期修士倾尽全力加持,成形的极快,几乎只用了一个半时辰,阵中便多出了个隐约能辨得出人形的东西。

无数血肉被其中的人形吸入,程渺却是在此时睁开了眼,微微“啧”了声,将手中一直拎着的东西丢了进去。

苍景曜这才注意到那被他丢进去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肉团,正疑惑着,便听见了程渺冷冷的话语:“魔尊,我借你半具龙身一用。待闻鹤才身死,便将他的魂魄交予你。”

……那肉团竟是闻鹤才?!

苍景曜再次大大的吃了一惊,他看看那块肉团,再看看血肉阵中依旧冷静无比的程渺,终于再次确定了一件已经知道了许多年的事。

程渺是真的疯了,并且疯的彻底。

疯的都不像是他了至少苍景曜现在看着程渺,全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人,便是当年那个一脸懵懂应下他条件的少年。

肉团丢入阵中,很快便化作了一滩血肉,飘出的一缕魂魄被苍景曜眼疾手快的抓住,而下一刻,那阵中辨不出模样的人形,也渐渐显露出了俊朗风流的五官。

如苍景曜所想,确然是萧予圭的模样。

他看着阵中将那人形打横抱起、向自己走来的程渺,头一次有了些毛骨悚然之感。

“魔尊半具龙身已失,此生不能再成神。”程渺脸上的神情仍是冷静淡漠的,说出的话却疯了个彻底,“但闻鹤才喝了我十余年心头血,又给自己的魂魄里添了不少好东西,魔尊若是将他的魂魄炼化,未必不能恢复那失却的半具龙身。”

苍景曜有些懵的点了点头,正要开口,便被程渺又堵了回去:“还请魔尊暂时代管修真界,至少帮我护住修真界,以及……”

他看向怀中那具刚刚炼成、没有那些经年的伤痕,也没有那道承担了无数爱恨的魔纹、没有那一头如火般红发的人,冷静无比的声音终是低了下来:“帮我护住他。”

苍景曜被他周身气势所慑,接过那具躯体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望向那个正向仙界边缘走去的人,皱眉问道:“你让我代管……不怕我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在意。”程渺微微笑了笑,“若是我回来后没有看见他,再做一具躯体所需的血肉便从你那魔界中寻。”

苍景曜的眼皮跳了跳,看着周围的血肉有些牙疼这样的代价,实在是有些太大了些。

他索性放弃了旁的打算,问那个已然走到了仙界边缘、极渊上方的人:“你要去哪里?”

程渺转过身来,迎着升起的日头与满脸凝重的苍景曜,露出个此生最为灿烂、也最为柔和的笑容来:“他等我等的太久了,我去追他。”

说罢,不等苍景曜反应,便将身形化作了一道流光,直直冲进了那黑沉一片、不断翻涌着的极渊中去。

作者有话说:

好,程仙尊终于意识到了老婆要靠追的道理……

虽然一开始追的也很不顺畅就是了(扭脸)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时空交织

“不是……”封霄阳咽了口唾沫,“你心上那位,是不是大名程渺、表字逸轩,当过仙尊啊。”

封霄阳原以为,自己是该死了的。

他甚至放开了那柄霜剑,近乎贪婪的聆听着程渺不知为何有些紊乱的气息,安静的等待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