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道只是朝着二人点了点头,黑着脸飞了出去。

木溪与小青鸾本不想走,可看见封霄阳那张突然黑沉下来的脸,均是齐齐一个寒颤,赶忙一个叼一个抓的把拼命挣扎的李致典拉走了。

清理了无关人员,封霄阳终是长长吐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望着那两具血肉模糊的人形,冷声道:“小少爷,看了这么久戏,也该出来了吧?”

作者有话说:

日常蹲蹲收藏评论~

这持续五十多章的鬼母本,终于是迎来了完结啊(叹气)

说实话咕咕精真没想到会写这么长……

第八十四章 宴席散场

“三拜已成,二位从此便是夫妻”

阵主奄奄一息,阵法自然也再维持不住,黑雾逸散、白墙从中崩裂,整间院落都开始震颤起来,那黑透了的天穹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般,裂出几道缝隙,透出耀眼到灼目的光芒来。

封霄阳二人身处的大堂也无法从中幸免,地面寸寸崩裂、墙上那两具人形没了支撑,坠落下来,发出些不似人声的嘶吼。

这整座大阵,眼见着便是要彻底崩塌了。

而封霄阳一语落下,四周的动静瞬间停滞,连那不断坠落的灰土与碎石残木也停在了空中,场景极为奇异。

自四面八方围来声极轻的叹息,紧接着是木轮压在碎石上的声音:“二位果然是看得见的。”

胡点芳睁着一双无神的狐目,怔怔看着空中的景象,似是听见了那细微的轮椅声,好一会才从喉间发出一声轻轻的笑来。

它被在地上钉的极紧,挣不起身看一眼那从黑暗中走出的人,却也能猜出究竟是谁,似哭又似叹的说出话来,声音低的像是气声:“我……该想到的……小少爷,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难怪会一连说了三句“你要死了”呢,原来是准备亲手断了他的后路……

张瑾禹摇着轮椅慢慢地走了出来,艰难地操纵着轮椅拐过地上的碎石残木,垂了眼看地上那只被开膛破了肚、露出自己本来面目的狐狸,脸上一丝儿表情也没有,像个好看的人偶一般冷冷注视着它。

胡点芳如今的样子极为难看,身子已瘦成了个皮包骨,浑身上下的毛脱了个干净,屁/股后面更是光秃秃的,无意识地抽搐着,地上的血已漫了一片,是幅极为难看的样子。

“我说过,你快要死了。”少年的声音依旧清脆,仍是那副古井无波、了无生意的样子。

程渺目光定在张瑾禹身上,眸色渐冷,沉声道:“是你在操控这阵法?”

不然这整个阵法忽然停滞、甚至连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的景象,又该作何解释?

张瑾禹沉默不言,封霄阳却似早料到了眼前的这般情形一般,“啧”了声:“仙尊若是这么想,可就中了这小少爷的圈套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阵法是该有两层的吧?”他极为眼尖地注意到了张瑾禹那突然握紧的手,弯了眼笑起,“看来我猜中了这阵法共两层,如今我们所处的阴曹地府般的阵法是里层,外层便是那狐狸为整个张家制造的、太平长安的幻境对么?”

少年沉默半晌,忽的长长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一双蒙着薄薄白翳的眸子盯紧了封霄阳:“大人说的对。”

那墙倒院摧的幻境应声而碎,四周场景瞬间变幻,露出幅鸟语花香、其乐融融的景象来。

张家似乎有了什么喜事,下人们正在张罗着宴席,张灯结彩地挂了无数红灯,院中摆了长长一条红木桌,侍女正忙着往上布饭。

上下百十口人都忙的够呛,似乎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院中多出的两人与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狐狸般。

所有人都是张无忧无虑的笑脸,只有张瑾禹虽坐在主位上,却仍撑着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对着封霄阳低声道:“正如大人所见,这便是胡……它为我做出的幻境。”

封霄阳四下瞟了眼,轻巧的吹了声口哨:“这是红喜,还是白喜?”

“都算。”张瑾禹望着眼前桌上的红鸭蛋,“这是十二年前本该有的一桩喜事,如今才操办,着实是有些晚了。”

胡点芳原本已只剩了出气没了进气,听了他这一句,忽的剧烈咳喘起来。

“我娘出身不好,我爹答应过她,会在这地方给她风风光光的办场婚礼,以正妻之礼迎她进门。”

只可惜两人在世之时,终是没了办这场婚事的机会。

遥遥起了声唢呐,仪仗敲打着进了门,惊的封霄阳程渺二人均是一颤。

“二位大人清了场,想来是要留下来处理我娘的事。”张瑾禹望着那涌进门中的一众人马,似有些渴望般软了声线,“我也不劳大人动手,亲自将我娘请了过来……待这场喜事结束,再处置我等如何?”

程渺皱了眉,正要出声,却被封霄阳抬手止住,带了笑道:“好。”

这鬼胎能长成如今的样子,也不知吞吃了多少婴儿魂魄,若非要算一笔债,那定然该是个要下油锅炸的恶人。

可从头清算一遍,这鬼胎二人与那鬼母,都是些被世道逼的没了退路的可怜人,冤死荒野,又恨的无法释怀,才会化作怨念为祸人间。

若是不让这母子三人化了恩怨,想来就算是下了地府,也化不开心头那股积了十几年的怨气吧。

那落了榜的许秀才,可是顶了张探花的名字,逍遥了足足十二年,有妻有子,揽尽了钱财。

而本该如他们一般幸福的清凝一家,却是死成了整整齐齐四道鬼魂,别说有具全尸了,连自己的记忆都保不全。

这债,是许秀才该还的。

花轿进了门,一片嬉闹里下来了个形状奇异、步子都走不多稳的人,每一步都留下对带着血印的歪斜脚印来。

分明是那失了胡点芳妖力庇护、身体已逐渐腐朽的鬼母。

周围人似是从未看见过那从新娘子身上掉下的块块皮肉一般,仍是闹腾着要见新娘子,将鲜花抛了她一身,却没有一片落到地上的。

封霄阳看着眼前热闹至极、却又诡异至极的景象,叹气道:“你杀了这般多的人,想过投胎后要如何么?”

“想到过的。带着记忆去畜生道轮回百世,杀一个人便轮回一世……即便是如此,我也想将这场拖了十二年的喜事办完。”

操纵阵法并非易事,张瑾禹的脸色极为明显的又白了几分,缓了缓才接上自己的话:“大人,喜事当头,便不要再说这晦气话了。”

封霄阳看着少年惨白如纸的脸,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有默默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