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霄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折扇一合在他头上敲了下:“钻钱眼里了?财迷样子……”

“钱自然是越多越好嘛。”李致典嘿嘿一笑,相当自觉地抱起了吃的直打饱嗝的黑豹,自然而然地挠了挠它的下巴,又把小青鸾捞起,放在肩上,分明是个恨不得立刻就去张家抓老鼠的样儿。

封霄阳自然也遂了他的意,弹指间清理了桌上盘碗,走起。

千金诱惑实在是太大,李致典直到站在张家门前时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分明是午间却黑的像是晚上般的天色,心里直突突:“师父,这张家的老鼠,确定是老鼠吗……”

这张府青砖黛瓦,本是个极为清丽的园林样子,如今被灰蒙蒙的天色一罩,屋瓦竟似不透光般的黑,怎么看上去跟闹了鬼一样……

封霄阳轻啧一声:“小样儿。不管是啥,为师都能给灭咯。”

说着便拉起了门环,在那扇红木门上轻轻一叩:“在下萧沫,逍遥门门主,特来造访,要助贵府除鼠。”

叩门声传了极远,院中却并没有什么声响,直到封霄阳等的极不耐烦、将门环敲的传出行将就木的嘶哑声音时,才从门缝里传来了道极为细弱的声响:“原是萧先生,失迎失迎。”

木门吱呀一声开启,院中景象一览无余。

李致典倒吸了一口气:“怎么这么多人,都是来抓老鼠的……?”

来开门的是个相貌清冷的少年,坐在轮椅之上,礼数倒是周全,伸手作揖:“小生身体有恙,来的迟了,万望萧先生担待。”

封霄阳眼神在他身上略略一定,抬了抬下巴便算是回礼,目光跨过少年,不动声色的将院中众人打量了一遍。

东面那一伙身材剽悍、面露凶色,像是山间悍匪。

西面那几位身披袈裟、闭眼诵经,似是得道高僧。

南面几位手按腰间、面带杀气,想来是官府高手。

北面立了几位少年,个个风流倜傥、周身似有灵光闪过,像是出自名门。

耳旁传来抽气之声,似是李致典倒吸了一口冷气,颤颤巍巍地指向正中高起的平台:“那那那那个是……”

封霄阳眸子微眯,顺着李致典手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心里便起了火。

那台上正襟端坐、面色冷漠的,可不就是那位与他闹了许久冷战的仙尊程渺?

而他身旁坐着的、正抱着他胳膊的,杏眼蛾眉、面带笑意的青衣女子……封霄阳就算是用脚指甲认,也认得出那人是虞清道。

原书中,程渺的道侣,虞清道。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灼灼视线一般,虞清道转头对上他的视线,轻轻勾了唇,抛出一个极致讽刺的笑。

第六十九章 彼此猜疑

两个相爱的人彼此猜心,都觉得对方不爱自己这就是爱情吗。

他二人坐在一起,一个气质清冷一个风姿绰约,看来倒是颇为般配。

这样的想法只在封霄阳脑中呆了一瞬间,紧接着便被按灭,难以抑制的从心底冒出火来,眨眼间便蔓延到了眼中,灼的他浅棕虹膜逐渐变了色,成了妖冶赤红。

难怪会一直躲着他,难怪会将与他的联系切的干净利落!

原来是找到了别的人……程渺啊程渺,我当真是看错了你!

封霄阳是相当放心这位仙尊的品性,不怕程渺出去找了别人,可虞清道又哪里在“别人”的范畴内?

这位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小师叔,可是原书中钦定的仙尊道侣!

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危机感原书中虞清道对程渺有着不止一次的救命之恩,又是程渺在世上唯一亲近的人,还极有可能对程渺有意。

比他这个杀人如麻又折磨过程渺两年的魔尊,容易接近那位仙尊多了。

照程渺那个性子,被虞清道装个弱卖个惨,再拿天下大道说教一番,把程渺诓回虚怀宗、重新做他师父的好徒儿,甚至于为了“拯救众生”结个契,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那位仙尊看似清冷淡漠,实际上也只是个撑着冰冷壳子色厉内荏的普通剑修,最怕的是人疼最缺的是人爱,偏偏这两样虞清道都能给……

而他只能为了不崩人设,对程渺给完甜枣再打一棒,生生将真情磨成了假意,连自己都没什么自信敢红口白牙的说程渺不恨他,又怎么能跟那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虞清道比?!

思及此处,再想想原书中关于两人间结契时的描写,封霄阳脑中轰的一声响,咬着牙想道:

虞清道究竟是怎么找见程渺的?!

他废了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装出个面无表情的样子,可被虞清道那明摆着是挑衅的眼神一戳,差点儿便破了功,是将自己的指节捏的嘎吱作响才压下杀心来。

台上程渺仍是那副淡漠无情的样子,听见门响端了茶盏随意一转头,眼神随意一扫便又收了回去,竟似是个全然没看见过他的模样。

封霄阳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气的浑身颤抖起来怎么的,竟是连装也懒得装了?!

他来不及多想这二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又是如何相遇的,只觉得心里烧的紧,自胸前莲纹到头顶腾一声起了火,烧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大清醒。

那个人分明该是他的东西,该是他的剑灵,怎么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与旁人靠的那么近?

又为何能做出那副仿佛与他从未见过、淡漠至极也无情至极的表情?

难不成是真将从前的七年当做了过眼云烟,真当那恩恩怨怨交织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没发生过?

他一双眼似是粘在了程渺身上,连李致典低声提醒的“师父,青儿也来了”也没听见,怔怔看了半晌楼上那极为般配的两人,忽的鼻子一酸,赶忙低了头,装出个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着问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在下逍遥门萧沫,先前与你家中下人说了要来造访贵府、出手除鼠。却没料到贵府好大的排场,竟是我来的不巧了。”

怒气烧到了顶,留下的便是股委屈又难捱的酸意。

凭什么?

凭什么虞清道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能得了程渺那么多的容忍与关照,而他封霄阳一心一意待了程渺七年,却是连一个好声气都得不见?

他有些委屈的想,再怎么说也是相处了七年,如今相见,连声招呼也换不来、连点个头都得不到吗?

你若是对我从未有意,又为何要处处照顾、事事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