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不及多想,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便念动法术,顺着莲纹给的指引传送而去。

“第二步是……”虞清道眼睁睁看着自家师侄消失在了眼前,赶忙捻动手指,也跟了上去,“哎哎师叔我还没说完呢!!!”

他循着气息一路直飞,一直到了处小小的山头,看到了山顶上两大一小的三间木屋,又掐算一番,这才落了地,一脚踹开了居中那间木屋的门:“师侄,我话还没说完呢,这第二步呢就是让我与你装作一对情侣,表现的越深情越好,保管让那魔人坏了胃口、没了心思……等等程逸轩你他娘的在抱着什么玩意??”

“封霄阳?!!”

作者有话说:

日常蹲蹲收藏评论~

(还有一更qvq)

第六十二章 痴心难辨

不是恨,不是同情,更不是友情爱情……或许,会是爱。

那被程渺抱在怀中、满面冷汗,即使在昏迷之中也下意识抓挠着心口,将胸前挠的血迹斑斑的人,周身魔息极为紊乱的人,可不就是当代魔尊封霄阳?

虞清道惊的破了音:“程逸轩你你你你为何能找见这魔人?这魔人犯了什么病了这是?”

“那道他用来控制我的莲纹方才有了异动。我如今是他的剑灵,若他死了,我也会受到反噬,便靠着莲纹之间的联系过来了。”程渺皱着眉,试图拉开封霄阳不断抓挠自己胸前的手,却是无济于事。

那向来吊儿郎当的魔人如今气息奄奄,神志不清、昏昏沉沉,却仍在嘟哝着什么,程渺凑近一听,竟是在一声接一声的求饶呼痛。

封霄阳浑身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般,胸前被自己抓的见了骨,那道与他一样都刻在胸前的黑色莲纹衬着鲜血皮肉,妖的厉害。

程渺不敢再看,想将封霄阳不断抓挠着自己的手扯开,只觉得他身上汗多的厉害,怎么也抓不住,试了又试,也只是将他的袖子扯下了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也全都是汗水,好像还多了几道伤口,刺的生疼。

他怔怔地盯着手中沾满了鲜血的碎布,看着那慢慢裹上自己伤口的、透着些诡异气息的乌血,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冷的要命,只有胸前莲纹烧的灼人,将深藏在胸腔中的心脏也烫的失了衡,跳的他头晕目眩,似乎封霄阳那胸口骇人的伤口也到了他身上似的。

方才传送白光刚刚消散、程渺尚未站稳之时,便被个重物扑的倒在了地上,是嗅到那股熟悉的血腥气才反应过来压在他身上的究竟是谁。

关于“封霄阳为何会忽然气息奄奄的回到逍遥门”的疑惑只持续了一霎,而后便被满心的慌张疼痛遮了过去那时封霄阳的状况比现在更糟些,周身紊乱的魔息几乎只是一瞬间便将程渺周身割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是在他艰难起身、试图查看封霄阳的状况时才将周身紊乱魔息都收了。

封霄阳当时的状况差到什么地步呢?

差到程渺以为他真要死了,差一点便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差一点就要成了魔。

纵使在胡点芳的幻境中见过无数次封霄阳气息奄奄的模样,却都不像现在这般真实。

那人就躺在他怀中,半睁着一双无神的眸子,口中不断往外涌着血,胸前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哑着嗓子喊疼,身体一寸一寸的冷下去。

每一处仿佛都是在告诉他,这并不是梦境。

原来那魔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已有如此之重了么。

程渺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上的血在身上擦了,闭眼又睁开,将满眼的惶恐慌张都掩了下去,重新恢复了清冷镇静的模样,沉声道:“师叔,封霄阳若是死了,我定也会一同消失……还请师叔你替我看看,他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你不说我也知道!”虞清道蹲下/身,看着眼前不断抽搐的魔人,咬着牙将一道灵气打入封霄阳体内,“娘的,我真是没料到,我虞清道居然还有救这卑鄙无耻的魔人的一天……”

封霄阳仍在不断抓挠着胸前那道伤口,程渺花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两只手十指交缠的抓住,感受着指间血肉黏腻冰冷的质感,看着魔人因痛苦而纠结在一起的五官,忽的就后悔了。

若是早知道这魔人能将自己伤成这样,他就算是豁出脸去,也要一直陪在封霄阳身边。

丢脸又如何?他不是早就没了所有的脸面,只能以魔尊禁脔的身份苟延残喘么?

他只是离开了半月多,封霄阳就能将自己搞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程渺浑身都在细细的抖,只觉得自己这状态多少有些不对,看见了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如今气息奄奄,心中非但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反而充斥着惶恐与后悔。

这像是个对仇敌该有的样子么?

他心里乱的像块麻团,看着虞清道越发沉重的脸色,又想起了那句“念念不忘”的话。

分明刚刚还觉得封霄阳负了他的心意,恨的要命,如今却又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只要怀中这人还留了条命在,爱怎么有孽缘怎么有,爱怎么去花楼怎么去,始乱终弃也好,喜新厌旧也好,只是万万不要成了个冰冷的躯体,再睁不开眼懒懒散散的调笑,说些让他恨极了又舍不下的话语。

就算……就算是将他只当了只有趣的哈巴狗,甚至可能会在找回心念之人后果断将他抛弃,也是好的。

至少这人还在,不是么?

他眼圈已红了个透彻,再不敢多想,一双墨眸里满是惶恐,盯紧了虞清道。

虞清道收了手,面露难色,几番思索终是出了声:“师侄啊,魔尊的状况……有些古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

程渺觉得自己一瞬间便没了任何的感受,周身空荡荡的留不下任何想法,心也不跳血也不流了般空茫,只听得见自己喉中发出干巴巴的声音,仍是那股子让他恶心的冷淡气:“师叔说吧。”

“是这样的。”虞清道皱起眉头,“魔尊体内没有任何异常,也并没有任何中毒或是被法术所伤的迹象,周身紊乱的魔息更是没有任何原因,就好像是它们约好了在现在暴动一样。”

“而且……我方才顺手看了看魔尊的魂魄,怎么说呢……”

虞清道咽了口口水,给地上不断抽搐的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渡过一道灵气治疗:“师叔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残损的魂魄,就好像是被人从各处搜集而来、又拿自己的术法粘合在一起,强行箍成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形状,再塞进这具躯体里的。”

“说实话,魔尊的魂魄若是一直如此,那他疯疯癫癫、阴晴不定的性情便都有了解释,我甚至有些好奇,他的魂魄残碎成这样,是怎么维持着不散了的?”

程渺仍是个木呆呆的样子,撑着那具岌岌可危的清冷壳子问:“所以他如今这样子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师叔也不知道么?”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早被方才那般景象伤的不知道疼了,没料到虞清道一句轻描淡写的“怎么不散的”却还是在他心上狠狠划了刀。

魂魄残损之人,不彻底疯癫之人极少,如封霄阳这般甚至有着清醒神智、行事有着章法的人,更是只剩了当代魔尊一个。

修道最重修自身,若是连魂魄都碎成了片儿,在修道一途上便难了成千上万倍,每升一个大境界都要经受常人不能想象的痛苦,若是登神不成,便也没了再入轮回的机会。

封霄阳一辈子杀了无数人,是踩着森森白骨上的位,登神机会本就近似于无,若是身死,便会在畜生道中轮回百万世,世世惨死,才能还清这一世欠下的所有生死债。

这是注定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