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图南冷冷说道：“程舰长的心理素质还真是好，东窗事发还如此振振有词。你手上拿着的是易国最新型的窃听装置吧。”

程毅死死盯着沈图南，嘴唇微微张开，令沈图南惊讶的是，程毅的态度似乎早就预料到有今天这样的场面。

“沈图南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不是普通的向导。”程毅冷冷说道。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违反了部队的纪律，甚至犯法，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沈图南抱拳凝视着程毅，程毅是棠号舰年龄最大的哨兵，今年刚刚二十八岁。

程舰长留着一个标准的寸头，浓密而黑的头发，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还有不薄不厚的嘴唇，加上轮廓清晰的脸型，是一个标准的部队哨兵。程毅出身农村，从小学习成绩优异，参军入党的时间都很早，是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据沈图南了解，程毅心向祖国，政治素养极其过硬，这样的人，沈图南怎么都想不通会做这种通敌的事情。

程毅放下手中的窃听器，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查可给你的密码吧。我就知道那小子什么都告诉你了。”

沈图南冷冷道：“你知道会有这一天。”

“是。迟早的。”

程毅抬起头，在沈图南的身后发现了目光同样复杂的查可，然后深深皱起眉头。

………………

“两年前，我们舰上来了一个向导，叫小沐。”程毅坐在食堂的桌子旁，在他对面的是沈图南，其他三个哨兵将程毅团团围住。

沈图南知道这个小沐，他来之前特地了解了棠号舰的历史。

程毅他们四个是三年前上舰，那时候部队每隔几个月就会派一个新的向导，因为这些向导没一个想留在星辰海，总是待了几个月就找各种方法离开了，程毅他们断断续续接受了一些精神抚慰，没有一个向导和他们交流。

小沐是一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也是国家强制培养的向导，按规定在舰上必须待满至少三年。程毅他们一方面同情小沐，一方面也庆幸小沐不会待几个月就走，所以四个哨兵想尽各种方法让小沐在这里住的开心。那时候戚文煜经常做好吃的，虞枘专门负责给向导打扫房间，查可天天给小沐说笑话，程毅花自己的钱给他买小零食。

“小沐在棠号舰住了三个月，第一次和我精神交流。”程毅说道这里有些难受，低头停顿了一下，沈图南点了点头，这四个哨兵里只有程毅不是处男，“那时候我以为他会一直在棠号舰，直到和我们一起服役期满……可是，弯岛战争很快爆发了。”

弯岛战争，是易洛魁和华国正面交锋的一次大战，也是自二战之后两个国家的第一次正面冲突，这一次大战，给所有华国人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因为华国发现，世界战争的形式，早就不是三十年前的模样。易国有最先进的武器，完全信息化的作战方式，一遍飞机轰炸先行，打得华国措手不及。

棠号舰和其他几艘战舰身为星辰海的第一道防线，首当其冲参战，沈图南记得这场战争里程毅被敌方俘虏重伤，在中原部队治疗两个月返回星辰海，戚文煜被打得只剩半个身子，差点没回来。查可操作舰艇带头撞击，最后舰艇重创，虞枘活生生在海里背着他游了三天两夜才找到一个无人岛获救。

小沐同志在弯岛战争牺牲。

“国家强制培养的向导，不可能向敌方投降，向导是易国第一个要消灭的有生力量，因此还没有登岛，易国的一个向导就在哨兵的掩护下偷袭棠号舰，小沐的精神海瞬间受挫昏迷，我也被抓走俘虏。”

沈图南若有所思地说道：“小沐同志是三级向导，如果要瞬间使其昏迷，起码得是五级向导才能做到。”

程毅摇摇头说：“我分辨不清他们向导的实力，我要说的，是我被抓走之后的事情。”

沈图南赶紧竖起耳朵听，这恐怕就是关键所在。

程毅被俘虏之后，易国的向导对其展开精神攻击，程毅精神错乱了一段时间，等恢复清醒的时候是在谈判桌上。

“当时他们让我在棠号舰当间谍，搜集军事情报，我不同意，让他们直接杀了我。但是易国人说已经在我的精神海里下达命令，就算我不愿意，也会按照他们的指示行动并且无法自杀，我当时并不相信，但还是假意先听从他们的命令。”

“所以我每次都把窃听器安装在操作室，这里声音嘈杂，不会泄露什么重要情报。我想上报这里的情况，可是……”程毅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沉，“星辰海舰队的总指挥，有问题。”

沈图南心中一惊，急忙问是怎么回事。

“我将情况上报，可久久没有回音。等下次去小南岛的时候，我的加密报告却出现在了易洛魁人的手里。”

沈图南心底一片冰凉，星辰海的总指挥他也认识，出发之前还在华京和这个人见过一面，并不像华奸。

“我被一顿毒打，又被治疗舱治好，而且我很清楚他们在我的精神海里植入了一些东西，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我不敢轻举妄动。易国人说如果我不提供情报，其他舰队的人都得死，他们会再次发动第二次弯岛战争。此后我申请调离星辰海，去华京汇报，但每次都无疾而终，报告也反被易国截取。因为星辰海的边境戒备，我被困死在这里了。”

程毅说完之后，仿佛卸下心头的一块大石，疲惫异常，两年来独自守着秘密和易国周旋，求告无门却又不得不挣扎，程毅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心力。

哨兵们陷入久久的沉默，查可吼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程毅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在我的精神海植入了什么，如果我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监视，那就是把你们也拉入危险之中。”

沈图南沉默了一下说道：“所以今天我发现你安装窃听器，你已经暴露，就索性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程毅不说话，但沈图南知道，这就是他的回答。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我不能让向导探查我的精神海，再加上小沐的事情，我根本不想让向导登舰，能赶走一个是一个。每次提供了一些无用的情报，作为交换，易国人会给我一些新开发的抑制剂片剂。”

沈图南长舒一口气，静静地看着程毅，说道：“你所说的，我都明白了。首先，我会把你所说的向上级汇报，其次，你必须接受中原部队的再次精神审查，最后，我要先给你精神抚慰。”

程毅瞪大了双眼，问道：“你怎么汇报？现在还不清楚他们是否能监视我，如果你的汇报被易国人截取，你就暴露了！”㈣"18?008

沈图南微微一笑道：“我当然是直接向中央汇报了。”

程毅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图南，查可直接说出了沈图南的身份，三个哨兵都愣住了，死死盯着沈图南的脸，渐渐才回过味儿来，这他娘的不就是年轻了之后又瘦了点儿的沈秋水吗！

程毅嘴唇动了动，眉心舒展开来，眼神里混合了感动委屈和震惊，咬牙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赶紧汇报。我愿意接受一切审查，也愿意承担任何后果，精神抚慰……就算了！等你汇报完了，我被押送到中原，你的精神抚慰也是白费功夫。”

说完，程毅转身就走，戚文煜跟了出去，默默监视着程毅的行动。沈图南暗自点头，这些哨兵里恐怕就是戚文煜最不会感情用事。

天亮之后查可和沈图南在甲板的角落说话，查可焦急地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汇报啊，舰长绝不会说谎，他一定不会叛国！”

沈图南懒懒道：“我一切实话实说，圣塔会对他的精神海进行全面的审查，他如果说谎一查便知，如果他真的无辜，你也不必太紧张，组织会还他一个清白的。”

查可拍了拍胸脯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沈图南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对查可说道，“程舰长的精神抚慰还是要做的，这两年他的精神力已经消耗地差不多了，我怕他撑不住圣塔的审查，不过我估计他现在还不会跟我精神交流，所以，你身为战友，一定要帮帮他。”

“帮他？怎么帮”查可挠了挠自己的头皮。

“你听说过通感吗？”沈图南眼神里闪现光芒，右手放在了查可的屁股上。

查可咽了口口水，哑声道：“我没听说过，我哨向配合学得不好。”

沈图南露出一个邪笑，说道：“那就让沈老师好好教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