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曜脑海中闪过了柳煜身上长出的肉瘤和茂茂最后直接化成的怪物。
紧闭的病房门内,白晓正斜倚在床上,手举着手机,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手机屏幕里正在播放的电影。
光影倒映在她的瞳孔中,她的脸也倒映在手机屏幕上。
咔哒。
诊室的门正巧在这时打开。
医生还是那副打扮,拉着门把手,堵着门,一点儿都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
“什么事?”医生问道。
他幽蓝色的眼睛盯着晟曜,十根手指上的指甲都在吵吵嚷嚷,仍旧是一副嫌弃的音调。
晟曜暗暗吁了口气,又马上急中生智,问道:“是这样……昨天我从诊所出去,见到了一个病人。我想问问他的事情。我今晚和他要再见面。他身体状况没问题吧?”
医生幽蓝色的眼睛仍旧是那样盯着晟曜,指甲们也没消停。
晟曜有一秒钟的尴尬,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再次问道:“医生,昨天晚上你在看的那本病历……”
“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我不会透露病人的有关情况。”医生打断了晟曜的话,慢悠悠地说道。
晟曜皱眉,“即使那个病人即将……发生不好的事情?”
医生深沉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那十枚聒噪的指甲倒是安静了一瞬,又忽的窃笑、暴怒、欢呼、喜极而泣起来。它们就像是看热闹的人,对晟曜的这种假设兴奋不已。
欢闹持续了两秒钟,就诡异地变幻成了一种悲伤的气氛。哭声、吼声……就是那些笑声里都带着泪水。
晟曜有些不解,又觉得荒谬。
指甲们表演了一通后,重新安静下来。
医生开口道:“我只是个坐诊医生。我不出外诊。”
医生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只是说话的语速加快了许多。那些指甲也都沉默着,仿佛变成了一堆死物。
说完这句,医生就关上了诊室的门。
晟曜看着闭合的房门,想要再敲门,也想要扭开门把手,却是中途停住了动作。
他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去,伸长了脖子,看向了玻璃门外。
岳父家小区那块,路边种植的行道树是最常见的悬铃木。虽经历过各种处理,但一到这季节,还是会飘扬毛絮。而晟曜此刻看到的是一柄柄小扇子模样的绿叶。
这季节,银杏叶仍是一片碧绿,但那独特的扇子状叶片,很容易和其他树种区分开。
在晟曜的眼中,那些绿叶不断放大。
他立刻扭转脚跟,冲向了诊所大门。
推开门,迎着微风,听着树叶的沙沙声,晟曜看到了一排银杏树。他又微微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果不其然,在那里看到了一栋写字楼。
玻璃门在晟曜身后被关上。
晟曜感受到了背后的风。
他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残骸。
“哐哐”的敲击声和“哒哒哒”的电钻声响不绝于耳。
晟曜竟是又到了刚才来过的地方。
晟曜看着已经消失的怪物诊所,想着医生刚才所说的话,若有所思。
……
孔雅婕和丈夫高彦准时来到了召开同学会的酒店。她在门口的签到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从迎宾小姐那儿领了两朵不同颜色的胸花。一朵白中透粉,另一种白中透黄。两朵胸花都是假花,背后固定有磁石。
“红色的是孔小姐的,黄色的是您伴侣的。”迎宾小姐笑着说道。
“这是按照性别分的?”孔雅婕将红的那一朵扣在自己的胸口,又帮着高彦把黄色那朵扣在他的西装翻领上。
“不是。红色的是郑先生的同学,黄色的是他们的伴侣。”迎宾小姐解释道,“郑先生怕有人花粉过敏,特意定做了假花。我们酒店也撤掉了所有花饰。磁石扣也是郑先生指定的,方便佩戴。”
孔雅婕不由对着高彦感慨:“郑羿朝还是那么细心。”
“嗯?”高彦不明所以。
“我们班以前运动会的时候带号码纸,别针戳破过同学的后背,还弄坏衣服。还有个女生,花粉过敏,春夏的时候,每天都要吃过敏药。有次辅导员安排她献花,她那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好。”孔雅婕说道。
“怎么没拒绝?”高彦问道。
“她以为吃了药就没事了,没想到突然变得严重了,晚上发了疹子,痒得睡不着,第二天醒来,脸上还是红的。”孔雅婕回答,“幸好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课。她室友陪着她去了医院。医生开的还是那些过敏药。到周一的时候,她就没什么事了。”
孔雅婕是本地生,没见到这一幕。不过周日到学校,就听两位室友讲了这件事。她还去隔壁寝室看望了那女生,对方那时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迎宾小姐抬手示意,“郑先生订的主会场在二楼。两位可以从这边楼梯上去。”她又补充道,“二位的桌是17号。同桌的有杜爱云小姐和她的伴侣、丁怡小姐和她伴侣、佟彬先生。佟彬先生已经到了。”
孔雅婕问道:“这座位也是郑羿朝安排的?”
“是的。”迎宾小姐回答。
孔雅婕挽着高彦的手一起上楼。
“他将你们都分到一起了啊。”高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