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属下禀告完事情就告退,离开时,望见扔到床下的那条锁链,一瞬间脚步定住,却也不敢多看,连忙快步走出去。

危吟眉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转头看向谢灼。

谢灼起身道:“再待几天我就离开了,临走前给我做件衣裳吧。”

危吟眉道:“你是摄政王,宫里没人给你做吗?”

谢灼望了她好半天,目光灼热,危吟眉移开视线,他挑了挑眉,声音随之响起:“你给我做的和别人做的不一样,不懂吗?”

危吟眉一愣,从来只有妻子给丈夫做衣裳的,她和他什么关系,给他做什么呢……

谢灼又淡淡道:“别让我上战场还留个念想。”

危吟眉心中轻叹了一声。

几日之后,谢灼要走时,危吟眉将做好的衣服塞到他手上,因着是贴身的衣物,不用绣花,做起来也没耗费多少心思。

“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宫吗?”谢灼坐在马上问她。

危吟眉摇摇头。

谢灼没再强求,望一眼远方的山色,“等边关的战事结束了,我带阿忱一同来看你。”

谢灼的人扬长而去,离去时给她留下了半队的护卫。

危吟眉回到自己的厢房,屋内再没有了谢灼的身影,她终于可以长松一口气。

夏去秋来,暑气渐渐消退,谢灼离开沧州已有一个月,危吟眉再没收到过他的消息。

偶尔她去城里采买,能听到街上人讨论边关战事

大祁一朝北方毗邻北蛮三国,其中一国挑起边关的战事,剑指北地一带,压迫边境,大祁边防措手不及,连连后退,摄政王带兵亲自去迎敌,暂时击退了敌军。

然而敌国此番胆敢挑起战争,便做足了打算,明显有备而来,不会善罢甘休。

危吟眉这些日子来眼皮直跳,但说对谢灼的担忧,也没有那么担忧,他带兵打仗这么多回,从来没有败北过,此次应当也会凯旋。

危吟眉一直住在清溪村,直到十月中旬,一次她从城里采买回来,瞧见自家门前停了不少士兵。

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走上前去,当中一士兵转过首来,危吟眉认得这是谢灼的属下宋武。

宋武下马,朝她行礼。

危吟眉让他进来,关上了门问:“发生什么事了?谢灼让你们来带我回去?”

宋武抬起头来,面色极其凝重,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口边却似难以出口一般,良久道:“娘娘,殿下带兵前去御敌,深入敌军腹地,忽然没了下落。”

危吟眉皱眉道:“没有了下落?”

“是!殿下只带了两千轻骑前去,想绕道后方赶抄近路,却不想遇上了对方的大部队。消息传到京城时,摄政王已经半个月没有下落了,有探子称摄政王已经死在草原上……如今京城中是危月少将军和苏大人在……他们让臣赶紧接您入京去,一刻都耽误不得,怕过段时间消息散出去,朝堂就稳不住了。”

到这一刻,危吟眉也不去想谢灼是不是故意诱她走,他若想带她离开,上一次就可以带她走了,不至于这时用这种招数。

她心里明白,朝堂怕是真的出事了。

危月他们派人来告知她,怕都是往轻了说,真实的情况严重得多。不然他们也不可能接她回去。

一旦谢灼身死,朝堂必将大乱,而他唯一留下的子嗣就是阿忱。

“娘娘?”

危吟眉在极端的慌乱中,反而冷静下来,问道:“小殿下怎么样?”

宋武道:“小殿下很好。殿下离开后,小殿下不哭也不闹了,白日都由崔老夫人哄着。”

危吟眉知晓了,望一眼远方,从没想过自己再次回宫是这样一个局面。

她轻声道:“走吧。”

清溪村上的百姓,目睹着危吟眉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下离去,打听后方知,这段时间住在村上的魏家妇人竟是宫里的皇后,而前些日子来村里的男人便是摄政王,心中震惊不已。

却说危吟眉骑马赶路,在一路士兵的护送下,终于回到了离开数月已久的洛阳城。

皇城立在风雨之中,红墙碧瓦,汉白玉阶。

危吟眉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危月走上来,握住她双手,“阿姐!”

危吟眉抬头看他。这些日子来,他好像憔悴了许多,满脸都是倦色,唇边生出了胡茬都没来得及修剪。

立在危月身边的苏祁,朝她微微颔首,“进去说吧。”

危吟眉踏入未央宫,承喜从内寝殿走出来:“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小殿下想您了!”

在他怀中,抱着一个小人儿,正张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看着她。

见到他的那一刻,危吟眉心中便浮现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让她一步一步朝那个孩子走过去。

承喜将阿忱送到她手里。

危吟眉接过,小人儿眼睛亮得很,也好像通母性,一到她怀里,就伸出两只手臂来抱住她,口中咿咿呀呀的,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涌入她鼻尖,危吟眉鼻尖发酸,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母子二人时隔八月未曾相见,苏祁见她舍不得孩子,便道晚些时候再与她来商讨政务。

危吟眉抱着阿忱入了内殿,屋内摆放着小婴儿的摇篮,挂着拨浪鼓与棉布小玩具,温馨且可爱。

她到床边坐下,小团子仰起头来看她,嘴角咧开笑,身上穿着件红色的小褂,圆头圆脑的。

承喜在一旁道:“娘娘您瞧,小殿下这是记得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