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二字一出,危月瞳孔颤抖,“他用锁链锁你了?”

危月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的左手手腕上还没完全消退的红痕。

危吟眉道:“此次南下平乱,你是武将,大抵也要去的,是不是?”

危月摇头:“不会。我向他说了,朝堂局势诡谲,我放心不下阿姐,此番想留在京城中护着你。”

“他不会的。你心中对我怀有愧疚,极易被我左右,他若将你留在我身边,那便是留了一个后患,你定会帮助我逃出宫,他不会蠢笨到这种地步。此次南下必然会带着你。”

危吟眉这才发觉自己与谢灼相处这么久,竟然这样了解他,早就熟悉了他的处事风格。

她垂下浓长的眼睫,柔声道:“你在南下的时候替我除掉他。”

危月睁大眼睛,“姐姐?”

危吟眉道:“我知晓若是南下之时,摄政王身死,天下必定大乱。所以我让你在他赢下胜仗,凯旋回洛阳的路上动手。”

“那时朝堂怎么办?姐姐,他是摄政王。”少年摇摇头。

这些危吟眉早都想好了:“阿月,你身上不是流着谢氏一族的血吗?若是谢灼遭遇不测,他留下的党羽,大概会拥立你登基为帝,到时候朝堂也不会乱。”

她何其的了解危月,在转头看到危月脸上细微神色变化时,便知晓自己猜对了。

谢灼果真是将朝堂交付给了他。

危吟眉道:“又或者我从宗室中过继一个孩子,日后你安心辅佐我成为太后。”

危吟眉像是说给危月听,又像是自言自语道。

“弟弟,你难道想看我被他用锁链囚禁在深宫里一辈子吗?”

作者有话说:

眉眉的反击时刻。

第64章、南下

危月没有说话,静静立在那里,闭上眼又睁开:“姐姐,我怎么会忍心看你被他囚禁?我从方才得知你被他用锁链拷着,心中便一阵抽痛,不懂他为何要这样伤害你。”

危月垂在身侧的手握紧,走到危吟眉身边半蹲下,握住她的手腕。

危吟眉坐在桌边,低下头,看少年探出指尖,抬头看向她寻求她的同意,随后才慢慢抚上她的手腕。

危吟眉动了动手腕,要从他手中抽出手,却被危月一把攥住。

少年撩开她的云纹衣袖,在白如脂玉的肌肤上,看到一道两寸长的疤痕。

是十年前的旧伤疤了,经年已经淡去许多。

那时危父去世不久,母子三人南下投奔裴家,路上遇到贼人,危吟眉拼命护着危月,替他挨了这一刀。

危月指尖触上去,一寸寸地抚摸,直至指尖颤抖。

他带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的肌肤,危吟眉能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滚烫灼热,她轻轻推开他的手,纤细的指尖却被他紧紧握住。

危月锐气的眉眼缓缓抬起,像有光芒从中透出,声音隐约有一种少年人不该有的坚毅:“姐姐,我不再是当年只能躲在你怀里的小孩子了,我在努力学着一切让自己更快长大,让你不再被人伤害。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姐姐与我说。”

他在丰满自己的羽翼,恨自己成长得不能再快一点。

他半跪着蹲在她身侧,就如同一匹成年的狼匍匐在她脚下:“姐姐,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开口。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去找他好好谈谈,叫你离开他的身边。”

素色的衣袖落下,遮住了手臂上的疤痕。

危月已经松开她的手,站起来道:“姐姐,等我回来。”

危吟眉看着他离去,少年的身影融入春日的光影中,很快便消失在未央宫。

她低下头,看着满桌的花枝,心头微跳,眼前挥之不去方才危月望向自己的眼神,好似从中察觉到了什么别样的情愫。

良久,危吟眉压下心头的情绪的起伏,捡起一朵继续精心地裁剪。

危月离开未央宫后,没有去找谢灼,而是回到了危府。

夜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书桌上堆叠的公文如同山一样高,投下浓重的暗影。

危月擦拭着面前的一把长剑,剑光倒映着他的眉眼,眼中仍覆着一层冰霜,并未消去。

他与危吟眉做了近二十载姐弟,仅凭这一层关系,他便不可能坐视自己的姐姐被人囚禁而不施以援手。

一个是情意深厚的长姐,一个是从小敬仰如父般的七叔,两者都在他心中占据了极重的分量,他从没想过这二人会有一天对上。

可若是问危月,若这二人对上,他危月会帮谁。

那其实答案很简单,毫无疑问是危吟眉。

若不是危父对他舍命相救,若不是危母心生怜悯,认他为亲子,若不是姐姐从小关怀,危月早在襁褓中时就成了亡魂,绝对活不到九岁那年遇到谢灼。

他欠危家一条命,无论怎么报答危家都不为过。

更何况他对危吟眉的感情……

宝剑折射锋利剑光,他的一双眼睛被映亮,危月将剑缓缓插入刀鞘之中。

本就不止姐弟之情。

危月起身,将剑柄放在一旁的剑架上,动作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

危月转过头,见危母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连忙搁下长剑迎上去,危母握着他的手道:“阿月,我从你身边侍卫口中听到的消息,两日后你要南下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