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青毫不?犹豫,全部说不?,往后近9年,靠着乌雨留给?她的一点?财产上学?长大,考回到?了东谢村。
这9年,她的脾气变得很差,没?给?过周围任何一个人好脸,包括明明已经知道所有,已经被她推开,却还时不?时跑去送她东西的慧星;
她的北笛不?吹了,只吹乌雨在生活日记提过一次的南笛她说有一个人用一首婉约缠绵的南派笛子曲让她遇见了百分百的爱情;
她在枯燥孤单的生活里?喜欢过一个女生,给?她讲了很多题,最后得到?她一句充满嘲讽的“恶心”。
这些不?重要,谢安青一点?都不?在乎,她只想回去。
她以为考回去了,一切就会回到?原点?,自由幸福的生活可以重新出发。
不?想,毕t?业典礼既是噩梦的结束,也是噩梦的开始。
那?天,已经14岁的慧星打扮得很漂亮,抱着一束向日葵去找谢安青,恭喜她毕业。
谢安青冷脸如初,花没?收,合照没?拍,甚至话?都没?有和她多说一句。她按照经验分析,慧星会和过去九年一样知难而退,乖乖回去学?校上课,就没?有管她,转而确认了一遍班级群里?发的散伙饭时间,换衣服出门。
殊不?知,知道她快离开的慧星担心以后再没?有机会见面,一直在后面跟着她,看她们喝酒、游戏,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学?校走。
谢安青酒量很好,但架不?住一整晚一直喝。
她那?天醉得很厉害,经人提醒发现慧星躲在预制板后面看她的时候,迟钝的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
预制板是20世纪早期建筑里?常用的模件,纯水泥灌出来的,非常沉。那?一年西林飞速发展,要求凡市政建设用地上的预制板房全部拆除。
拆下来的预制板在废墟上堆着。
谢安青只来得及失声大喊一声“慧星”,就听到?了她的惨叫。之后应该有耳光不?断扇在她脸上,有人要她赔慧星一条腿,她记不?清了,浑浑噩噩在学?校里?睡了两天,收到?班级通知:周日之前全部离校。
她没?了地方可去,拖着行李在暴雨里?一直走。
走到?别人家的奶奶大半夜了,还满目宠爱地陪孙女遛狗时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给?谢秋岚打电话?。
“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喜欢她,没?想把她怎么样……”
“对不?起?,我就是想回去,每天都想回去,对不?起?。”
“她一直在叫,从?白天叫到?晚上,从?晚上叫到?白天。”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直道歉,拼命道歉,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天亮奶奶来接她了。
结果却事与愿违,奶奶被她一个电话?害死。
邵婕骂她没?有良心。
她在十月回来西林一趟,想向慧星道歉,确认她的情况,头一抬起?来,只看到?她被幻肢疼折磨得坐在了13楼的窗口摇摇欲坠。
那?一幕比任何恐怖电影都要可怕。
她回去之后反复梦见慧星最后掉下去了,浑身是血,有时候白天都不?敢闭眼,慢慢发展到?晚上,她恐惧得躲进只会沉下去,绝对不?会坠落的地窖,在生命力淡得快察觉不?到?的时候被谢筠发现,一巴掌打醒。
记忆山呼海啸。
谢安青推开包厢的门,每往前走一步,身体就冷一分,透过无数陌生面孔看到?被人簇拥着的慧星那?秒,她浑身血液冻住,再挪不?动一寸。
有人看到?她,暂停音响里?唱到?一半的歌,提醒慧星:“来了。”
乌慧星回头,原本寡淡的脸上一刹绽放出灿烂笑容:“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让我一眼就喜欢上的,最崇拜,最爱黏着的堂姐。她现在可厉害了,电视都上过,还是特写,但为什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呢?”
慧星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拎着一杯饮料走到?谢安青面前,抱住她说:“姐姐,我很想你,刚开始的时候天天想,时时想,尤其是腿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我每一秒都在想你,想抱着你胳膊睡个踏实觉。可你就是不?去看我,一次都没?有。”
陡然阴郁的声音。
半个包厢静下来,或站或坐几个人被吓了一跳。
慧星却忽然发笑,她放开谢安青,食指怼了一下她的口罩,象是在往紧了怼一样,歪着头,天真?又邪恶地说:“后来慢慢适应假肢,腿不?疼了,我就不?怎么想你了。上个月突然看到?新闻,我差点?没?认出来你,还是听人念你的名字,我才放大照片看了眼。姐姐,你比从?前更漂亮。”
“也更狠心。”
“都到?西林了,竟然还是不?给?我打电话?。你不?知道,有件事,我一直在等着你来教?我。”
话?落,慧星偏头看向门口。
侍应生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摆了七大杯无色饮品。
庞姹说:“这是什么?”
侍应生舔了下嘴唇,迟疑道:“白酒原液,78度。”
庞姹:“这跟喝酒精有什么区别?谁点?的?”
一众人面面相觑。
慧星收回视线,笑看着谢安青,说:“我。”
“我姐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喝白酒,可惜我那?会儿还没?有成年,不?能陪她,一直很内疚。现在我20岁了,姐姐,你可不?可以教?我喝酒?我想在你不?开心的时候陪着你。”
撒娇的语气对上78度的白酒原液,众人隐隐察觉出什么,纷纷将视线对上谢安青。
包厢里?静得慧星指甲点?在果汁杯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慧星走回来坐下,裤腿随着她的动作上移,露出下面的假肢。
谢安青忽然开始发抖,呼吸很沉,胸口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