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蒋随舟对初夏变得格外有耐心。他帮她涂药,给她喂饭,教她说话,给她讲故事,带她出去玩。后来他的公司需要建立出海业务,蒋随舟就走哪都带上她,东南亚,欧洲,南非全带她玩了一遍。

初夏从一开始不说话,慢慢的开始与外界产生交流。

他教她骑马、滑雪、攀岩、玩翼装跳伞....赛车只是他众多兴趣中的一个,也是初夏尝试了许多项目后最喜欢的一个。

他曾问她为什么喜欢赛车。

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喜欢肾上腺素飙升的常见理由,结果她说:“我喜欢在人性极限的时候掌控自己的感觉。”

蒋随舟当时没懂,但今天他懂了。

人性的极限,是恐惧。

在恐惧中掌控得了自己,就掌控了全世界。

医护人员赶到现场,正一脸紧张的往车里看,却见蒋随舟笑个不停。

“蒋总,您、您没事吧?”

蒋随舟摆摆手,说:“让让。”

医生大惊:“您还要比?”

蒋随舟利落的一挂挡,“比赛还没结束呢。”说完伴随着轰鸣的车声,‘唰’一下开了出去。

另一边,初夏已经甩出蒋随舟5公里,她看着前方的终点线,周围人声鼎沸的喝彩声,一切已经离她非常近了。

她轻踩油门,想再次提速,可方向盘却缓缓变重,车身也逐渐进入缓慢的滑行。

“不是吧....这时候没油?”

初夏气死了。

她看着面前的终点,那股不甘的感觉再次回来了。

为什么每次当她即将获得点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总是要眼看着它流逝....

沈斯仁是这样,豪门阔太太是这样,连个赛车冠军都这样?

初夏恶向胆边生,坐在车里把这些天的压力全部大声叫出来,“老天爷,我没让你保佑我,你有种就捅死我!”

然而上天直接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她的车彻底停了,连滑行都不滑了。

初夏坐在车里,看着终点线面无表情。

她恨这个世界。

突然,她感觉到车尾被怼了一下,然后车子竟然又开始滑行了。

初夏看向后视镜,一辆车头被撞扁的布加迪正推着兰博基尼的车尾,把她推往终点。

她愣了一下,然后摘下头盔,降下车窗,探出头去往后看。

透过破碎的挡风玻璃,她看见蒋随舟那张蛊惑人心的脸,正看着自己笑。

若干年后,蒋随舟再次回忆起这个画面,依然觉得那是他此生最后到死都忘不了的一幕

女孩穿着赛车服从车窗里探出来,她的长发被风吹的飞扬起来,精致的脸上是微微惊讶的表情,可眼睛里细碎的亮光却比周围所有的聚光灯加起来都要明亮,那是她重新相信这个世界的证据。

所有人都以为黎初夏是蒋随舟养的金丝雀,连初夏都这么觉得,可只有蒋随舟自己知道,她是他手心里的小鸟,并且他不介意送她上青云。

第24章 金斧头

初夏坐在兰博基尼里,被蒋随舟推到了终点,周围的喝彩声一浪盖过一浪。

她怔了一会儿,感到一阵微妙的心悸。

但很快,她就紧闭双眼摇了摇头,对自己说:“你清醒一点,黎初夏。”

初夏从以前起就觉得,蒋随舟是神仙递来用于试探她的一把金斧头。

金斧头诶,谁不想要?

可只要说出口,金斧头就会消失。

因为属于她的自始至终都是铁斧头,她如果说谎,下场就会和寓言故事里贪心的地主一样。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态度会暧昧到让她感到混淆和困扰,他究竟喜不喜欢自己?

初夏当时一度真的考虑过,就做蒋随舟养的金丝雀,好像也不错。

但当她主动脱下外衫,坐在他腿上时,却看见蒋随舟骤然沉下来的脸色。

那天他把她推到沙发上,一言不发离开的背影,几乎和沈斯仁抛弃她的背影重叠。

那天,初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

她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吃他的用他的,被他花钱养着养出了错觉,以为他真的喜欢自己。可对方却连碰她一下都没兴趣....

从那之后,初夏就只把蒋随舟当做金主老板,她在蒋随舟身边的每一天,都在筹备着离开他。她妥帖的迎合他的喜好,善解人意的满足他的要求,不肯多做一件事,多说一句话,彻底避免了‘自作多情’的情况。

她觉得蒋随舟恨她,因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悄悄来到自己的床边,注视她的睡颜,有时是一小时,有时是一整夜。

有一次她感觉到蒋随舟的手抚上了她的脖子,她觉得这个男人当时应该在想怎么杀掉自己才不会弄脏他的地毯。

毕竟他全都知道,自己才是杀了他弟弟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