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仁为了给她安全感,毫不避讳的将初夏带入自己的圈子里,并公开和她的关系。

初夏虽然出身不好,但人机灵,嘴甜,最关键长得好看,相处下来,沈斯仁的朋友都对她印象很好。

只是众人表面上不说,不代表就真的认为两人能修成正果。

阶级这种事,就像修护城河,是一代又一代人的集体潜意识,如果今天谁敢把这个城墙修低了,就是整个集体的叛徒。

为什么阶级难以跨越,是因为阶级里的人自发的共同维护着他们的荣耀与门槛,即便那是一种虚无。

初夏当年对这些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她喜欢沈斯仁,沈斯仁也喜欢她。

而就在某一天的聚会上,初夏陪沈斯仁参加一个聚会,被蒋载兴看见了一个侧脸。

从那天后,蒋载兴到处找人,打听到了初夏,并不费力的查到了她的底。

一个孤儿,高中辍学,带着一个智商六岁的傻子养父,初夏在蒋载兴眼里就是路边的流浪狗,谁来了都能踹两脚,就是把她踩在泥巴里,她都得爬起来给自己舔鞋。

在知道她是沈斯仁的女朋友后,蒋载兴更加兴奋。或许别人对沈斯仁会有忌惮,但蒋载兴不是。

他是蒋家人,本就和沈家不对付。加上他看上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于是蒋载兴给初夏下药,明目张胆的把她从聚会上带走,将她的双手铐在床上,给她录像,还挑衅的发给沈斯仁。

那天以前,初夏就像砖头缝里绽放的小花,路过的人都会赞叹她的顽强,可真遇到要将她碾落成泥的人时,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无能为力。

为了自保,初夏趁机张嘴咬在了蒋载兴的喉咙上。

一开始是皮肉的声音,紧接着是骨头的咔咔声,然后咸湿的液体就一汩一汩的流入她的口腔,一嘴铁锈味。

蒋载兴的瞳孔放大,手捂着脖子,似还在不可置信,十几秒后,他才睁大眼睛栽倒,嘴巴像鱼的腮一样还在不开合,鲜血从口腔和鼻腔里喷出来。

当时蒋载兴关她的地方就是她爸爸当保安的仓库,初夏第一时间没有打给沈斯仁,而是打给了爸爸,因为爸爸有仓库的钥匙。

后来,初夏无数次的想,如果当时她没有叫来爸爸,他们的人生是否不用这么艰辛?

但她很快给出了答案,无论有没有发生那件事,她和爸爸的人生都会很辛苦,因为没钱没势的穷人就是这个世界的分母之一,少了他们,世界不会有任何改变,也无人在意。

蒋载兴死了。

爸爸在蒋家的施压下被重判,蒋家要爸爸偿命。

沈斯仁第一时间动用所有势力让初夏在这件事里隐身,然后顶住所有压力,帮她爸爸争取了减刑。

因为爸爸的智商只有六岁,沈斯仁抓住这条不断上诉,最后以宣判爸爸不具备完全的刑事责任能力,判了有期徒刑十五年。

可初夏并不认。

她知道蒋载兴不是爸爸杀的。

凭什么被欺负的是他们,最后付出代价的还是他们?

初夏那时走入了死胡同,巨大的不甘和愤怒填满了她的身心,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没有错,爸爸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是这些有钱有势的上等人。

她不知道那时沈斯仁每天焦头烂额的应对蒋家的报复,回来以后还要安慰自己。

她只知道他答应了让爸爸出来,可爸爸一直在监狱被蒋家的人打。

初夏记得,那天她崩溃的对着沈斯仁大喊大叫,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因为她孤立无援,只有牢牢抓住沈斯仁这棵救命稻草,而她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他对自己的爱。

可那天他似乎很疲惫,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厌倦。

初夏当时僵住了,她好害怕,她哭着问他:“你不爱我了吗?”

当她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不是在问他爱不爱自己,而是在对他喊救命。

初夏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在悬崖,如果沈斯仁松手,她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中。

而沈斯仁没有回应她。

他疲惫的摘下眼镜,按压着眼角,半晌后站起来拿着外套走了。

初夏永远忘不掉,他站在玄关,廊灯随着声控亮了又灭,他最终还是打开了门,头也没回的对她哑声说:“我尽力了。”

那天之后,沈斯仁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不接她的电话,不回她的消息,她去沈家找他,却被保安拦下。初夏认识他的秘书,红着眼哀求,想让他转达给沈斯仁,她说她知道错了,她以后会乖乖的。

可他的秘书给了她一张产权转让书和一个车钥匙,说:“沈先生要我告诉您,好聚好散。”

第22章 跑两圈

这是一场事故,而每个人似乎都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蒋载兴为了裤裆里的那点事,失去了性命。

爸爸为了保护他人生中最珍贵的宝贝,失去了自由。

沈斯仁为了初夏,时刻走在危险的钢索上,那钢索名为权力,一个人被推下去,就是全家被推下去。

蒋随舟隐忍绸缪了数十年,努力向蒋老爷子证明自己,却失去了继承资格。于是他将报复沈斯仁当做他的目标,却不知道不被偏爱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没有人为他撑伞。

只有初夏,她不为了什么,她就是想好好吃自己的饭,走自己的路,爱自己所爱,然后她失去了唯一的家人,唯一的爱人,和对这个世界的信任。

京市的寒冷比往年来的要早,月明星稀,初夏坐在蒋随舟家的露台上发呆,她已经很久没想起那段往事了。

蒋随舟在玻璃门后,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眸光浮动。

半晌,他拉开门,问她:“要不要去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