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英平瞳孔骤缩,又退了?半步,他看见那个多出来的新娘回了?头,眼里全是血,阴仄仄地瞪了?他一眼。
“夫妻对拜!”
华雨生弯身与新娘作揖,而他身后那个新娘在此时一下子跳上了?他的背,紧紧扒着。
“哎哟!”华雨生摔了?一跤。
“怎么、怎么会这样!”华老爷猛地站了?起?来。
华夫人担忧地问:“雨儿,你可有伤着?”
华雨生摇了?摇头,一脸纳闷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嘟囔:“真奇怪,突然觉得身子好重。”
这一幕好似幻境一般,邵英平真真切切看着那女人紧紧扒在华雨生背上,血也顺着脸流在他背上,咧开了?嘴,仿佛能听见她在笑。
可周围无人有半点反应,就好像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一般。
婚仪接二连三出了?岔子,华老爷神色难看,不过好歹也在吉时内顺利完成了?。
新娘子被送入洞房,盛宴开始,觥筹交错,唯有邵英平被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刚刚看到的那些是什么?邵英平确信,他不是出了?幻觉,可为?何满堂上下就他一人有此反应?
邵英平懵然入座,还没等缓过神来,就听见席间有人窃窃私语,声音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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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华少爷可算再娶了,二十几?岁的年?纪,膝下连孩儿都?没有一个,算怎么回事?啊。”
“嗨,你可真别说,这华少?爷真是难见的情种,不过啊,他头先娶的那个,也忒晦气。”
“算了?,别说,忌讳着呢。”
寥寥几?句,邵英平听得格外清楚。
今日之前,华雨生还娶过亲?
婚宴刚刚开始,前院就不见了?主人,其余宾客并未注意,可邵英平却觉得奇怪。
他留洋归来,本不该信什么鬼神之说,可今日所见实在叫他无法不去多想。
邵英平很清楚,今日华雨生娶的是谁,这年?头布料生意难做,凤城有个柳老板碰巧接了?笔大单发了?家,邵家的人查过,买他布料的是军中的人,长期生意。
柳家生意蒸蒸日上,膝下有个女儿,便是今日的新娘。
他来之前,没人告诉过他华雨生此前还娶过一位妻。
这件事?在邵英平心里扎了?根,他想弄个明?白,酒没喝多少?就离场了?,殊不知他前脚刚走,华府就有了?这样一场对话。
“你说,那邵英平……可是瞧见了?什么?”
“胡说八道?!光天化?日之下,他能瞧见什么?”
“可我瞧他当时神色不对,口中还说了?一句,他看错了?。”华夫人在屋里踱了?几?回步,“我瞧他当时把雨儿拉开的时候,面露惊惧,实在很是奇怪。”
“你我也算看着邵英平长大,这孩子性?冷,你又不是不知,若不是真有什么事?,他不会那样乱了?规矩。”
华老爷手里的两?个铁核桃转了?又转,摇头:“那先生分明?说了?,三年?一过,灾祸必除,昨日是七月廿八,满打满算三年?整,不可能出什么岔子。”
华夫人手里拿着串佛珠,乌黑的檀木,成色极佳。
“会不会……是咱们?太心急了??要不要,再?找那先生来看看?”
华老爷站起?了?身,说:“就算要找,那也是过两?日的事?,这几?日府中人多眼杂,还是不要节外生枝,雨儿那边,只管瞒着。”
“是,是。”华夫人对着西南角的位置拜了?拜,“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行了?,我去会客,你让雨儿也赶紧到前厅来,把客人晾着算是怎么回事?。”华老爷吩咐一句,出了?堂屋。
天一直阴着,邵英平回到家中时,弟弟还未从学堂回来,母亲应在三楼休息,邵英平没去打扰,只是叫来了?家中的管家邓伯。
邓伯年?轻时是教书先生,四十五岁那年?被流窜进城的土匪用枪打瘸了?一条腿,没多久就卸任另谋生路,如今在家已有十余年?了?。
“大少?。”邓伯叫了?一声,“您回来得早。”
“观了?礼便回了?。”邵英平垂眼,“有件事?,想问您。”
“我今日听说,华府三年?前已经娶过一个,是怎么回事??”
邓伯顿了?顿,道?:“这事?发生在您刚出去不久的时候,华府给?华少?爷说了?亲,是个平头百姓的女儿,听说是两?情相悦,华府无奈才应了?这门婚事?。其中细节外人也不知多少?,只知道?新婚当夜,那新娘上吊了?。”
邵英平一顿,果然死了?。
“听说华少?爷悲痛欲绝,哭了?一夜,为?那女人还三年?未娶,华夫人好生劝了?许久,今年?才松了?口。”
“那女子是何人?”邵英平问。
邓伯回忆了?一番,摇了?摇头:“记不大清了?,结婚那日我也在场,隐隐约约听见旁人称她为?张氏。”
“名字呢?”
“不知道?。只知道?她姓张。”邓伯想了?想,又想起?什么来,“对了?,似乎还在外面唱过几?日曲,时日不多,她爹张远之前是戏班班主,只是女儿死后,没多久也就闭眼了?。”
邓伯知无不言,这件事?虽不吉利,但在凤城也不是什么秘密。
“我知道?了?。”眼见再?问不出什么来,邵英平转了?话头,“邓伯,家里的旧报纸放在何处?三年?没回来,凤城有些什么事?,我想看一看。”
“我去给?您拿。”邓伯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