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青铃作响,清脆的声音传透四周,彤红金边灯笼下交缀丝带,引着灯火闪烁,迷离的现出人影。

楼下的人群更沸腾了,一个挨着一个向前挤去。

步彤被两边人夹住无法动弹,连身后马尾都被扯掉发带,铺在背后,他艰难抬头,对上一双杏眼。

下一刻,那颗金绣球朝他扑面砸来,飞速逼近的金球越发刺眼,直到要贴到步彤面上,他才发觉那颗绣球到底有多大。

他茫然地举起手挡住脸,金绣球兜头砸下,身边的人四下散去,瞬间腾出片空地,观察这个幸运之子。

步彤只觉得眼前一黑,脑中空白,仰身摔在地上。

离他最近的人见状大叫:“他被杨小姐的绣球砸晕了!”

楼上的侍卫已经下来了,有条不紊的避开人群围住地上的白衣公子,杨小姐跑下楼,有些不知所措。

百姓见杨小姐下楼,瞬间骚动起来,杨道雪板着脸,扫视四周,人群被她的气势震住,鸦雀无声,全场静默。

杨道雪拨开侍卫,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捡起金绣球:“抬回府,找个大夫给他瞧瞧。”

侍卫将青年夹起,跟在少女身后,楼下众人只好眼睁睁望着他们离去。

另一边段御清思绪混乱,走着走着就在一处摊位旁驻足。

男人神情淡淡的,视线恍惚中不自觉拿起台子上那根竹枝状的碧玉簪子。

铺子后的老板见状,笑着恭迎道:“公子好眼光,这可是四君子中的最后一样了。”

段御清捏着簪子的手没动,思绪被商贩拉回来,盯着簪子怔了下,又想到青年的那袭白衣,总觉得少点颜色。

白衣胜雪还是过于淡薄,青年那张脸总得配点过分的颜色,过剩则妖,一点翠绿刚好。

他沉默的将簪子递给老板,老板笑得眼都迷起,接过东西弯腰从摊子后掏出个盒子,边开边讲:“公子是送给心上人的?我们庙会上的簪子全都是在神庙中受过光的,定能保佑你们结缘又长久。”

段御清心头的那点闷气散了些,面上也明朗不少,正要伸手掏钱,突然被叫住:“等等!”

来人弯腰,扶住膝盖不断喘气,说话都断断续续的:“这簪子是我先留的。”

段御清立马转头去看老板,老板被审视目光一扫,笑都僵住,有些尴尬:“这不是等不到公子,我这才……”

喘气的男人衣裳松散,一看就是跑过来的,他摆摆手:“我倒要看看是谁抢我的……”他猛然抬头,看清身前人的样貌后,倒吸口气,“的东西……”

“段兄怎么是你!”杨道然当即喜笑颜开,眉飞色舞的拍上男人的肩,“我们许多年未见了,那时你我还在无卦门求学呢!”

段御清只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谁,面上挂起和气的浅笑:“杨公子。”

“生分了。”杨道然拍拍他,探头看向摊子上放在木盒中的簪子,“许久未见,段兄也知道打扮自己了?”

从前两人在无卦门求学,段御清同世上所有剑修一样,从不在意自身,成日里穿着灰扑扑的短衫,头发都是发带随意扎起。

出师回宗后,因成了弟子榜样,倒开始有几分照顾自己的形象。

段御清看向簪子,神色柔和,摇头:“不是给我的。”

在旁摸清楚状况的老板接话道:“这位公子是给他心上人的!”

这让杨道然有些不可置信,眉目一挑,绕着他转了两圈,环手:“铁树开花了呀!”

段御清从小表现的那副模样,一心扑在门派与修炼上,任谁见了都觉得他孤独终老。

嘴上成日里挂着门派规矩,世间道德,犹如学堂夫子般。

“是哪家姑娘?我瞧瞧,带来了吗?”杨道然探头探脑,笑眯眯地。

段御清忽地顿住,面色微变,转头环顾四周。

先前他放在步彤身上的法器失去感应,但不久前还能清楚感知青年的距离。

他看出步彤对庙会感兴趣,有心让他出去玩,放松心情也好调理身子,自己跟着也怕青年玩不尽兴。

段御清之前几乎是全天跟在步彤身边寸步不离,青年不说,他也知晓对方压得难受,他也想空出距离,但实在做不到。

他同自己说只是为了更好照看对方的身体,左不过是占有欲作祟找的借口罢了。

他总在君子底在线反复徘徊。

果然还是得守着,就这一会儿,人就丢了。

杨道然察觉男人神情不对,放下手,试探道:“怎么了?”

段御清来不及回答,掏出银子放在摊位上,拿起盒中簪子塞进怀里,看向对方:“日后我再赔你一只。”

杨道然又不是只知玩乐的公子哥,察言观色的本事不输段御清,立即意识到不对:“丢了?!”

段御清点头,身形划出残影,朝感知消失的地方赶去。

杨道然被他火急火燎的模样吓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飞身跟上。

小楼前人群已经散了,还剩几个来迟没赶上热闹的人向周围打听消息,想知道杨家小姐看上的到底何等人物。

段御清落在空地中央,小楼已经被侍卫拆走大半,红木柱子堆在拐角,左边两乞丐探头探脑地想捡些漏。

男人周身气势彻底沉下去,酝酿出危险的气息,体内翻涌的灵气仿佛找到出口,彭波欲发。

杨道然落在不远处,被段御清的威压激出浑身冷汗,他犹豫了一下,迈步上前:“段兄?你没事吧。”

段御清骤然从混沌中回神,掐紧手心:“无妨。”

他威压控制得极好,周围百姓感受不出一丝异样,泄露出的分毫还被杨道然尽数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