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最后显示的文字，被道机械音逐字念出

【你是否准备好踏入全新的世界？】

熟悉的声音在步彤脑海中激起千层浪花，瞳孔剧烈收缩，表情空茫茫，怔愣着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紧接着所有的灯柱汇聚成圆，跟随黑暗中男人的脚步移动到舞台中央，男人的黑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纯粹，浓墨重彩地勾勒出那双深邃的眼睛，蕴藏着一脉流动的谦和，鼻梁上的眼镜被灯光打下少许阴影，将轻盈的五官添上厚重感。

身上的米色衬衫黑西裤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似乎是在色彩运用中有着独到的见解，暖色系中和了他气质上的沉稳与冷感。

步彤怔怔地望着台上的身影，巨大的荒诞感像贴上胶布的断裂发条，纤维断裂后停摆，复杂的情绪淹没过来，捂住他的口鼻，让大脑麻木，连面部肌肉都无法控制。

他有些困惑又愤怒，在心底一遍遍默念。

尹澈，尹澈。

台上的尹澈拿着话筒，面对着场下观众和媒体作出介绍，“刚才播放的片段正是虹川科技将要发布的游戏的先导PV，不知道是否有人看出来，画面中出现的场景都与现实世界拥有的景色一比一还原，不是僵硬的建模贴图，PV中所展示的场景蓝图，正是我今天要讲解的重点。”

尹澈故意停顿片刻，“当虚拟和现实合二为一，所建构起来的世界便是真实，虹川科技将这一概念真正实现，开发出来首代全息游戏产品，作为产品的开发人员，我可以保证，当玩家进入游戏后，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堪比现实的世界，更能体会到，与人类比拟的，拥有丰富情感的智能数据流。”

“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

杨不解在尹澈说出PV概念时就猜测出了重点，想法被证实后，抑制不住激动惊呼了一声，抓着步彤的小臂疯狂摇晃，“小彤！你听见了没！全息游戏！我就说这是个机会，你作为首批参加测试的人员，肯定……哎，那人怎么在看你？”

杨不解察觉到台上男人的注视，更加确定对方最后那句话是对着他们说的，准确来说，是对着他身边的青年，对方的目光也灼灼盯着他抓住青年的那只手。

杨不解下意识松手。

尹澈对他笑了下。

步彤没听清尹澈的讲解，他从男人出现后便陷入了沉沉混沌中，一丝不茍的观察对方，这么久了，尹澈什么都没变。

尹澈下台后直接从后台绕到看台内部，径直走向他给青年安排的座位，到了后却没发现步彤的身影，座椅空荡荡的，他转头去问杨不解，“感谢杨先生答应我们的邀请，只不过你们不准备看完全程吗？”

杨不解直面游戏开发大神，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自然是得看完，你们可真是一点不吹牛，居然是全息游戏，不愧是虹川，小彤那小子之前还怀疑你们哈哈，这下可被打脸了。”

“那？”尹澈偏了偏脑袋，垂下眼看着空荡荡的座位。

“哦这……小彤说他家里有点事，好像是进小偷了，就先回去了，毕竟家里还有贵重物品。”杨不解搓手道。

“这样的话的确得回家看看。”尹澈眼镜边框的金属闪了下冷光，轻笑一声，寒暄几句转身离开。

二十一楼进小偷，要不是他也曾住过那小区，不然真就信了。

步彤浑浑噩噩地出了会场，打车回家，让司机开到自己的房子那儿，进电梯的时候，被电梯里的镜子照出略显疲惫的模样，他走出电梯，伸手按指纹锁，对了几下没对准。

在他皱着眉头换手指时，不远处的消防通道里突然钻出一高一矮两道影子，相互对视一眼，同时扑过来。

步彤胳膊钝痛，被死死拽住，对方力道极大，拉得他踉跄了几步，勉强维持身形，砰地一声巨响，裤腿被双手紧紧抱住，坐在地上的人，声音粗粒沙哑，仿佛生吞了刀片。

“虫虫！我们终于见到你了！”地上的男人佝偻着背，抱着青年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知不知道我们见你有多难，外面的那群保安就不是人，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进来，都说了我们是来看孩子，居然不让进！”

“现在哪有看儿子还不给见的道理，步卓雅那个狗东西……”抓着步彤胳膊的女人帮腔道，“我们养了虫虫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生恩哪有养恩大。”

步彤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前的闹剧，眼神中透露着无可奈何的厌恶，上次他们找来，是三年前还是去年？不记得了，他除了厌恶对这对曾经的“养父母”提不起任何情绪，看清的第一眼直犯恶心。

早些年和步卓雅竞争失败，就买通医生把自己抱走，对步家夫妻宣布生的一胎死胎，后来架不住两人吃喝玩乐，赌光积蓄后拿步彤去换钱，步彤估计到现在为止还只有虫虫这一个充满贬低意味的小名。

他们不喜欢步卓雅，所以他的儿子就要像爬虫一样活着。

而现在这两人居然能理直气壮地叫着这个名字，来问仇家的儿子要钱，连做人的底线都失去了。

男人长年从事体力活动，抱得步彤死死的，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决定先推开那个女人，结果对方，扭身一躲，反手捧住他的脸，“虫虫，妈妈知道你有钱，我们这次来就要一点，赌场的人已经追到了家里，我们实在没办法了，两百万，就两百万！”

尖锐的叫声穿透耳膜，步彤只觉耳朵快聋了，打掉女人的手，另一条腿又被男人牢牢锁住。

“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吵死了。

电梯发出叮咚提示音，步彤的注意力却在复杂多变的闹剧里转了弯，眼神瞟向电梯楼层的屏幕，二十一层。

刚好是他这层，这层只有他一个人住，现在谁又会来？

步彤第一时间想到了家里那群不靠谱的家人，很快又否定了，那几人估计此时正在家里等自己回家。

电梯里走出一个人，步彤还没看清对方的脸，抱着自己小腿的男人便被一脚踹开，鞋底砸上皮肉的沉闷声响令人牙酸。

步彤趁着女人愣神的机会，反手握住她的小臂，将对方的身体旋转过来，面朝地面直直砸下去，又在快落地之际，拉回她的身体，背身扣住她。

男人很快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挥拳打向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毫无人性的趁着那人躲闪的空隙，改拳为爪，狠狠爪向对方的脸，嘴里凶狠道，“老子撕烂你的脸！少多管闲事！”

电光火石间，步彤迅速松开女人，向前迈了一大步，一把拉过尹澈，面色沉得难看。

尹澈神情不变，依旧维持着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带着点书卷气，又像学校里能见到的老师，听到男人的叫骂，哎呦一声，“那可不行，我不能见死不救。”

被步彤拉过去后，顺势转身搂了下青年，和幼时一样，拍了拍他的后颈作为安抚，“还好有你，不然就破相了。”

步彤脸一板，又把他推了回去。

这人怎么还和以前一样，长着张斯文的脸，性格却像个社会败类。

步彤握住口袋里的手机，按了三下音量键，自动发消息给紧急联系人，嫌恶地上前又制住试图还手的女人，虽然他身体素质差到不行，制服个女人还绰绰有余，男女力量上的差距悬殊，他习惯性照顾女性，可面对曾经让他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做不到这点。

毫不手软。

紧急联系人来的很快，前后不超十几分钟，步语带着一帮警察从电梯里涌出来，团团围住几人。

“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