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涟玉对这位三公主为数不多的?印象,只有?八个字。
无理取闹,心思?恶毒。
宋灵涓闻言,登时涨红了脸,“你、你再对本公主不敬,别怪我不客气!这里是京城,可不是朔州!”
“京城如何,朔州又如何。”崔涟玉直视她的?眼睛,不紧不慢道,“我母亲是明安长公主,陛下的?亲姐姐。你母亲呢?嗯?”
宋灵涓还欲争辩,却被崔涟玉一席话呛得哑口无言。她瞪着崔涟玉,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要走?。
“别急着滚啊。你今日跑到簌簌这里来闹,日后簌簌身体若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哦。”崔涟玉笑眯眯的?。
宋灵涓咬着牙,目眦欲裂,身后侍女急忙悄悄拽了下她的?衣袖,她这才没再出声,快步离开?了寝殿。
“公主,您说您跟云珠郡主较什么劲?咱们得罪不起呀。”出了寝殿,侍女云筝才敢开?口,“依奴婢看,您就不该来这儿,虽说长公主昏迷着,但今日的?事若传到陛下那里,可怎么好?”
宋灵涓蓦地停住脚步,转过脸瞪着云筝,“皇姐醒着的?时候我不能压她一头,如今昏着,我还不能来出口气了?”
云筝讷讷点头,没再言语。
宋灵涓默了默,又问:“昨晚父皇可去母亲那里了?”
云筝摇头,“听说近日皇后娘娘身子好转,陛下便没再过来了。”
“母亲有?没有?传太医?”
“传了章太医两次,只是……”云筝知道宋灵涓的?意思?,瞧着四下无人,才低声说,“只是未曾诊出喜脉。”
宋灵涓皱了眉。
自那晚宋徵临时起意宿在母亲房中后,她日夜都期盼着母亲能怀上龙胎,生下一个皇子。
生下父皇膝下,唯一的?皇子。
到那时,朝中自然?不会再有?人提什么皇太女,她的?弟弟会名正言顺地成为太子,从此?,她和母亲便可抬头挺胸地做人,再无人敢压在她们头上。
宋灵涓揉着疼痛欲裂的?腕骨,心想,她必须想个法?子,让母亲快些怀上龙胎。
*
撵走?了宋灵涓,寝殿内霎时安静了不少。
崔涟玉望见晏朝脸上的?指痕,讶然?道:“三公主打?你了?”
晏朝点了下头,随意摸了下仍在发?烫的?左脸。应该没有?肿起来。
“啧,这三公主胆子可真大,簌簌的?心头肉也?敢动。”崔涟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意味深长地瞥了晏朝一眼,“等簌簌醒来,该心疼啦。”
晏朝喉结微动,没有?接话。
琼花欲言又止,她不想说晦气的?话,可她实在觉得郡主太过乐观。
这几日,宋徵派了好些人去寻找那所谓的?“血莲子”,皆无功而返,秦松玉每日来诊脉,亦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在原来的?药方上再添几味药材。
是以,宫中才会传出流言,说长公主不会醒过来了。
崔涟玉在宋落疏榻边待了一会儿,有?宫婢来传话,说容统领正在宫中四处寻她,她口中嘟囔着骂了句,便提裙离开?了。
过了晌午,晏朝又取了一次血。
这一次,晏朝将取血的?位置选在了手臂上,这样,血流得快些。他挽起雪色的?衣袖,用刀尖将冷白的?皮肤割开?小?口,然?后拿起桌上空着的?药碗,安静地看着他的?血渐渐汇成一股细流,缓慢地淌进碗中。
血不再流时,他便用刀重新割一次,或用力挤压。
直到接了足足半碗,晏朝才停下来,用提早备好的?纱布裹缠住伤处。他弯下腰,先轻轻捏住宋落疏的?下颌,再用手指拨开?她的?齿,将血小?心地倒入她口中,让她顺着喉咙咽下。
大约是这次血取得有?些多,碗里的?血还剩下一半,宋落疏便无法?自然?地咽下去了。
晏朝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唇角,轻叹一声。他将碗搁回桌上,起身朝外间走?去,血流得太多,他需要去取些止血散,重新包扎。
暮春的?风透过小?窗的?缝隙吹进殿中,纱幔轻动,随即又落回原处。
时间安静地流逝。
半晌,榻上的?人动了动,继而缓慢地睁开?了眼。
宋落疏迷迷糊糊地抬起手臂,揉了揉眼睛,她惊讶地发?现这次醒来的?感觉与上次不同。身上不再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各处关节也?不再酸痛得厉害。
大约是睡的?时间太久,嘴唇干渴得像是脱了皮,宋落疏朝四周看了看,见小?桌上摆着一只土陶色的?碗,便拿了起来。
晏朝回到房中,见宋落疏醒了,心中顿时一喜。但这份欣喜很快就被慌乱覆盖,因为宋落疏正端着药碗,疑惑地打?量着碗里的?东西。
“殿下。”晏朝唤了声,紧张地走?过去。
“这碗里是药吗?颜色瞧着好奇怪,像血似的?。”宋落疏问。
晏朝硬着头皮解释:“是……是秦先生开?的?土方子,所以颜色奇怪了些。”
“哦。”
既然?是药,那是该喝完,才能好得快些。
正好,她现在口渴得厉害。
宋落疏这般想着,索性把这药当成茶水,一口灌了下去。
晏朝目瞪口呆。好半晌,他才动了动唇,迟疑着问道:“殿下,这药……不苦吗?”
“不苦啊。”宋落疏把药碗放回原处,舔了舔唇,“还有?些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