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落疏挪动身?子坐起?来, 看向晏朝的脸, 他的气色瞧着比昨夜好?些?了?, 只是唇瓣仍旧苍白。

她小心地从晏朝的腿上跨过去下了?床，想了?想, 又转身?将帘帐拉严了?些?，才叫晚月和琼花进来服侍。

两个婢女动作很麻利, 宋落疏坐在梳妆台前，心事重重地想着晏朝的伤。要她事事亲为地照顾晏朝是不可?能的, 她养尊处优多年，根本不懂该如何照顾人, 光是给?晏朝上药这件小事就把她累的够呛，而且还总是弄疼他。

思?来想去，宋落疏吩咐晚月安排两个伶俐的小太监, 专门负责照顾晏朝的起?居。

晚月很快把人带了?过来，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地行礼。他们瞧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一个叫李恩，一个叫李德，皆是入宫时?总管随口赐的名?字。

宋落疏看向床榻, 淡声道：“他受了?伤，不便走动, 你?们两个好?生照顾他，不可?出一丝差错。”

能宿在公主床上的人，整个长乐宫也就只有那个唤做霜奴的奴隶了?，李恩心里是不服气的，同为奴才，为何他却得伺候晏朝？

宋落疏冷淡的目光压下来，李恩瞬间不敢再偷偷抱怨了?，慌忙和李德一同叩首。

“殿下，三公主求见。”

宫婢站在外间恭敬地禀话。

晚月和琼花惊讶地对视一眼。

宋落疏唇边浮起?冷笑，她还没来得及找宋灵涓算账，宋灵涓倒是自己找上门了?。

“让她在偏殿等着。”

“是。”宫婢领命而退。

宋落疏看向铜镜，琼花挽的发髻挑不出一丝错处，簪钗亦搭配得当，衬得她的脸庞如娇艳盛放的牡丹。

宋落疏歪头，寻了?个合适的位置，拿起?那支缺了?一角的红梅簪戴进发间。

琼花偷眼瞧着那簪子，簪头做得粗糙，银子的质地也算不上好?，更不用说那朵红梅还有一处明显的缺损。

琼花想不明白殿下为何要把这样廉价的东西戴在头上。库房里有很多漂亮的红宝石簪子，殿下喜欢的话，她现在就可?以去库房挑回来一大把。

宋落疏已经从梳妆台前起?身?，她走到床榻前，弯腰将纱帐掀开一点缝隙，朝晏朝弯唇：“我?要出去一下，让李恩和李德帮你?擦脸，好?不好?？”

少年安静地看着她，那条断腿平直地放在锦被下，另一条完好?的腿微微屈着，将被子顶出小小的弧度。

“好?。”

*

偏殿。

宋灵涓悠闲地品着宫婢端来的花茶，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她不紧不慢地用帕子擦擦嘴，起?身?行礼。

“皇姐。”

宋落疏径自从宋灵涓身?侧走过，在主位上坐下。她冷眼打量着宋灵涓的神色，见宋灵涓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恐惧，甚至唇边还隐约带着些?得意的笑，反倒是一旁的云筝战战兢兢地低着头，连气都不敢出。

“妹妹做了?惹皇姐不快的事，特?来向皇姐请罪。”

不等她开口，宋灵涓竟先提裙跪了?下去，只是跪得并不怎么真心实意，身?子歪歪扭扭的，如水蛇一般。她撅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声音也柔柔弱弱：“妹妹知道皇姐心里有气，但妹妹这么做都是为了?皇姐好?。皇姐被那个贱奴迷昏了?头，竟连成婚这样要紧的事都不顾了?，妹妹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帮皇姐一把。这世上的好?男儿多得是，皇姐早该舍下那些?没用的东西，往前看看了?。”

宋落疏冷眼瞥着她，“妹妹还真是煞费苦心。”

凉飕飕的语气让宋灵涓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宋落疏离开圈椅，朝她走来。

宋灵涓咬咬牙，心里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大不了?就再挨两个耳光，这样的屈辱对她而言已经不算什么，只要能如愿嫁给?孟照，她做什么都情愿。

宋灵涓派人打听过，崔涟玉没有胡诌，孟照的确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她不能再耽搁了?。

她仰头看着宋落疏，拿出可?怜的语气，“皇姐罚我?吧，妹妹甘愿受着。只要能让皇姐收心，日后?嫁得个好?郎君，妹妹做这些?都是值得的……”

话未说完，宋落疏已经走到了?她身?后?。一股未知的恐惧瞬间爬上宋灵涓的脊背，下一瞬，手?臂便被抓住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紧接着背上也挨了重重一脚，她被迫挺直身?子，痛得尖叫出声。

一旁的云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竟不知看起?来娇滴滴的长公主竟有这样大的力气。

宋落疏冷着脸，凤眸里浸着霜寒，一只手?按住宋灵涓的手?腕，另一只手?接住从衣袖中滑落的短刀。

刀是那日从晏朝那里没收来的，许久未见血的刀刃泛着干净的凛光，模糊映出她含怒的眼。

宋灵涓看不见宋落疏的动作，只听见短刀出鞘时?那一声清亮的响，她心头顿时?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声音吓得也变了?调：“皇姐，你?要做什么……”

“本宫警告过你?，不想再从你?的口中听到贱奴两个字。”

宋灵涓浑身?发抖。

两个侍卫走过来，一左一右押住宋灵涓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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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落疏反握住刀柄，在宋灵涓不停发抖打颤的小腿上慢悠悠地转着圈。

“看来是本宫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她瞥了?一眼宋灵涓哆哆嗦嗦的肩膀，将刀柄缓缓按进宋灵涓的腿肉里。

宋灵涓说不出话来，粗糙的刀柄一点点碾磨过皮肉，她脑海中浑浑噩噩地冒出一个惊悚的念头

宋落疏不会真的要废了?她的腿吧！

巨大的恐惧席卷心头，宋灵涓嗓子发颤：“皇姐，你?难道要为了?一个贱……一个奴隶，毁了?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吗？”

“姐妹情谊？”宋落疏讥讽地看着她，“宋灵涓，你?忘了?你?以前对本宫做过的事了?？”

在她的弓箭上做手?脚，害得她割伤手?指血流不止；往她的绢帕里撒药，在她的书册里放毒虫；偷偷跑进尚衣局，把父皇赏赐她的新裙子剪成破烂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