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1 / 1)

他说:“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全部的真相,并不想将你拖入王室的泥潭。秦王分明知晓,却不肯告诉你,就是怕你被我利用,不计后果地协助我夺权。”

抬头望向漫天黄沙,彩珠儿下定了决心:“父兄之仇、公主之恩,我岂能坐视不理?殿下,我会竭尽所能帮你的。”

阿伊沙戏谑:“这么说,你是心甘情愿被我利用?”

彩珠儿笑着摇头:“只是想做个有情有义的人罢了,何谈利用与否?”

阿伊沙正色道:“此番回去尚不知要面对什么,彩珠儿,你不要思虑太多,朝局之争我自有办法,你只要在城中好好做生意就行。若实在斗不过,我再请你帮我向大宣求援,相信秦王定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秦王殿下他……罢了,还是说正事吧。”彩珠儿想了想,还是将阿斓临终前托付给她的话转告给阿伊沙,“公主曾经告诉我,她将一个王室的秘密藏在了先王后位于教院的画像中,想来我是无法去祭拜先王后的,这东西还得劳烦殿下去取了。”

“为何之前没有告诉我?”阿伊沙怔了下,“阿斓原本是让你去取的?”

“之前我们都身处大宣,也不知何时能踏上归程,我觉得还是守口如瓶为好。公主没有言明,只说若有一日能回到陌赫,记得去取一下……殿下,是有什么不妥吗?”

“无妨。”阿伊沙沉吟,“我会去找找的。”

夜间扎营时,彩珠儿去问了扶风:“叩骨香是什么?”

扶风正啃着烤羊腿,闻言背脊一僵,神色扭曲地看向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彩珠儿将那迷烟粗略描述了下:“殿下说你对这种东西更了解。”

扶风艰难地咽下食物,苦着脸说:“这时候提这个,到嘴的肉都不香了。”

“你就跟我说说吧,这叩骨香是怎么回事?”彩珠儿也没了吃饭的心思,索性拉着他闲聊,“用虐待残害沙狐的手法制香,实在是残忍。”

“沙狐……哼,何止是沙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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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叩骨香奴

彩珠儿问:“此话何意?”

扶风道:“在教院记载的制法中,是以多种香料喂食爱宠,使得爱宠肌骨生香。那些香料搭配得宜,多有滋补功效,丰富食物的口味之余,并不会毒害爱宠。待爱宠寿终正寝,再取下一小块骨头,制作成饰品佩戴在身边。

“我猜想最开始做出叩骨香的制香师,只是想以骨饰来纪念自己的爱宠,让自己闻到这个香气时,就能回想起曾经相处的时光。”

“西境牧民众多,许多地方都有取骨为饰的传统,有时是为了炫耀勇武战绩,有时是为了祭奠追思,的确不足为奇。”彩珠儿道。

“是啊,制作这种香太过费时费力,还要看自身机缘,也没办法大批量地制作,所以民间对其并不熟知。但不知从何时起,叩骨香的需求越来越大,对于王室和贵族而言,越是珍奇难得,越是令他们垂涎,后来竟演化成了强塞香料,歃血浸骨的残忍手段。

“所谓的爱宠,起初以沙狐居多,但贵族们渐渐不满足于用沙狐来制作叩骨香。在他们的心目中,漂亮听话的奴隶亦是爱宠,为何不能用来制香?甚至那些奴隶比沙狐这样的小畜生更好掌控。沙狐被逼急了还会挠人咬人,被拿捏住身家性命的奴隶却不会。”

“用人来制香?”彩珠儿瞪大了双眼,只觉得骇人听闻。

“不错,贵族们强迫自己最喜欢的奴隶吃下数十种香料堆砌的食物,从来不管那些餐饭好不好吃,也不管那些香料是否有毒,总之赏给你了,就必须全部吃干净。吃不下去或者吐出来的奴隶就要挨打,久而久之,那些被称为‘香奴’的人就麻木了。

“他们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每天只要能少挨点打就满足了。到后来他们毒入骨髓,常常痛得满地打滚,求死不能,有些贵族觉得香味还没浸透,不想让香奴太快死掉,便会送来给我们医治……那些香奴一个个骨瘦如柴却散发着奇异香味,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对爱宠的恩典、纪念,只觉得惨绝人寰。”

“难怪你会离开王廷的大医院。”

“离开大医院还有其他的缘由……总之,我亲眼见过香奴被活生生割喉取骨的场面,教院的制香池里终年香气四溢,却着实令我作呕。”

“我明白了。”彩珠儿颔首,“陌赫的贵族与平民之间隔阂甚深,有些贵族甚至不把平民和奴隶当人。哪怕旧都已毁,所有人不得不流亡迁徙到新的家园,这样的等级观念依旧根深蒂固,那些人仍然觉得只有自己配得到神明的眷顾。”

“呵,陌赫繁盛之时还算好的,再怎么说大家过得还算好日子。”扶风冷哼,“正是因为国家衰落了,提驽欺凌到了王室和贵族的头上,他们不敢冲着铁骑叫嚣,就只能把忿恨怒火统统发泄在平民和奴隶身上。”

“真是令人不耻。”

“能怎么办呢?再不耻也是我们的故国,总不能当真丢下它不管吧。”

得知了香奴的存在,彩珠儿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知道自己在那些贵族眼中也不过是牲畜蝼蚁,可就像扶风所说,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陌赫变得更糟。若是百姓的日子过得不好,有何谈生意兴隆呢?

而改变这一切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尽力扶持阿伊沙夺权上位。

或许只有这样,才有希望让陌赫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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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界碑,商队已临近陌赫地界。黄沙卷地,风啸如刀,骆驼不安地低鸣踢踏,使节团与商队的护卫警觉地握紧了刀柄。

突然,远处沙丘后扬起一片尘烟,马蹄声如闷雷逼近是沙匪!

“戒备!”

巴丹厉喝一声,翻身跃上马背,长刀出鞘,寒光映着烈日。他身形魁梧如石山,刀锋横扫,率先劈落一名冲至近前的匪徒。

鲜血溅在漫漫黄沙上,瞬间被封杀吞没。

阿伊沙沉着冷静,他冲着所有人道:“就地隐蔽,让骆驼围成小圈,留下六人守好物资和箱货!其余护卫随我冲杀!”

骁勇的战士们应道:“是!”

策马经过彩珠儿身边时,阿伊沙垂首看了她一眼,嘱咐道:“别逞强,躲到圈子中间,记得拿把匕首防身。”

彩珠儿晃了晃手里的短刀:“放心吧,我早有经验了。”

阿伊沙哭笑不得。

的确是早有经验了,相比起她从前经历的那些险境,这样的袭击都算是小场面了。

他策马疾驰,身形矫健如猎豹,反手抽出弯刀,刀光如银月划破风沙。一名沙匪从侧翼扑来,他侧身避过,刀锋斜挑,那人咽喉绽开血线,踉跄栽倒。

沙匪人多势众,嘶吼着围拢而来。巴丹怒吼一声,如猛虎入羊群,刀势大开大合,所过之处匪徒纷纷退避。阿伊沙则游走如鬼魅,刀法凌厉精准,每一击都直取要害。两人率领护卫组成阵势,彼此之间互为倚仗,硬生生在匪群中撕开一道缺口,朝着他们的首领而去。

躲在翻倒的货箱中,看着骆驼圈外围沙尘四起的拼杀,彩珠儿不禁心想,秦王可真是个乌鸦嘴啊,说什么来什么,连遇匪的地点都推算得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