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1 / 1)

打更人路过,惊醒了意乱情迷的两人。

此处到底是官署,他们又各自有重任在肩,这绵长的一吻,已是能拥有的最大温存。

申屠灼道:“不管你信不信,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在乎,从前不在乎,而今同样不在乎。只是我仍有心结,无法对你坦诚相待,这对你不公平……”

谭怀柯以指封住他的唇。

她两颊晕红,替他整理好微乱的衣襟,摇头叹道:“偷情虽云乐,却也着实令人提心吊胆,受不住啊。”

申屠灼:“……”

谭怀柯捡起盒盖,提着食盒走了。

外头沛儿也收拾好了其他同僚用过的碗盏,守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嘀咕着说:“大娘子,这官署深夜怪吓人的。方才一阵妖风,吹得灯笼打晃,我看过去的时候,好似看见一个飘忽的人影……”

谭怀柯四下看看:“哪里有人?八成是你看错了,看成那只官差养的肥狸奴了。”

沛儿转瞬就被带偏了话题:“哇,大娘子你是不知道,那狸奴今日吃了六块羊肉……”

屋内,半面伤疤的打更人抱臂站在申屠灼面前。

他斥责道:“你不该这般辱她。”

-----------------

第161章 兄弟大吵

“我辱她?”申屠灼恼羞成怒,“我与她心意相通,不过情难自抑,这就叫辱她吗?”

“朝中针对东宫和秦王的手段层出不穷,你尚且自身难保,能给她什么承诺?她为我守节三年,日后还可恢复自由之身,与申屠家断绝来往,不必受那些栽赃构陷的连累,可你若执意感情用事,难道要让她这无辜之人来承受我们复仇的风险?”

“是啊,她为你守节……”申屠灼气不打一处来,“当初不是阿兄你与阿母的谋划让她被牵扯进来的吗?而后你自己在战场上险些殒命,下落不明,害得她替嫁成了望门寡,这会儿反而怪到我头上来了?分明是你辱她在先!”

“我哪里知道会出如此大的变故!”申屠衡一掌拍上案几,“不管怎么说,她如今还是你阿嫂,你这般对她,想过她要如何自处吗?”

“这会儿知道给她安上长嫂的名头了,你不是说申屠家的长子已经死透了吗?那她同你还有什么瓜葛?”怒气上头,申屠灼也是一拍案几,“阿兄,我看你不是想劝我对她放手,是想用夫妇名分拴住她吧!你对她生了情意,当我看不出来吗?”

“住口!”申屠灼大骂,“起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呢?眼下她正处在加入商会擢选皇商的关键时期,你要在这时候毁她声誉吗!”

“行,你可以义正辞严地指责我,那你敢当面问明她的意愿吗?”方才其实是谭怀柯更为洒脱主动,奈何申屠灼也自知失控无可辩驳,只道,“你是她名正言顺的郎君,你的牌位是与她行过青庐之礼的,你怎么不去向她表明身份,光明正大地为她遮风挡雨呢?”

“我一介游魂,只会给她带去灾祸!”

“阿兄,你怕什么?怕她嫌弃你被烧毁的面容?怕她怪你害她做了望门寡?”申屠灼往他心口插刀子,“还是怕她心目中那个舍命冲进河谷救援的大英雄不复存在,成了一个苟且偷生的懦夫?”

“申屠灼,你够了!”

“阿兄,你根本不知道她曾经多么敬仰你。”申屠灼自嘲地说,“在与你的牌位行青庐之礼那夜,她就认出了你的长戟。她把你视作救命恩人,也愿意成为你的守寡新妇。若不是以为你早已战死,或许我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申屠衡猛地怔住。

直到此时,申屠灼才终于将自己深埋心底的自卑和盘托出:“她这般精明通透的人,甘心守着你那座荒凉的小院,却不曾觊觎过属于你的家产中馈,只要了申屠府的五亩田地独自过活,你当她是为了谁?

“阿兄,从小到大,你都是最被寄予厚望的那个,论武,我打不过你,论文,先生说你是大才,而我只会耍些小聪明。就连我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好争的,只要跟在你身后当个纨绔就行了,申屠家自有你来光复荣耀,谁知道一切都毁于一旦。

“你的牌位将她迎进了门,我以为是谭家人别有居心,还想过让她自请和离,可她执意不肯。哪怕时至今日,她几乎摆脱了谭家的控制,也未曾提过要与你和离。

“阿兄,你可知我嫉妒得要发疯。”

申屠衡不禁愕然:“小灼……”想到自己“战死”后,阿母、胞弟和新妇承受的苦难,他心中万般愧疚。

话说到这个份上,申屠灼也不怕更丢脸了:“你作为面具客时两次救她,她也对你念念不忘。阿兄,兴许她当真倾慕过你,可你决不能蹉跎她的一生。”

申屠衡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申屠灼不甘道:“你若不敢予她情意,就没有资格妨碍我。”

-----------------

二人坐下来喝了盏茶,终于平息了各自的怨气。

申屠灼问:“来找我有何事?”

作为太子的传话人,申屠灼以打更来掩藏自己的身份。今夜突然出现,自然不是为了抓这对叔嫂的现行,而是另有要事。

申屠衡放下茶盏:“东宫让我带话,两件事。一是广利商会想揽下西境商路的开辟,这对我们而言是个绝佳的机遇,能从祁正初手中瓜分一部分财权,所以务必要促成。于素封此人惯会见风使舵,若是能让……咳,她来全权接手,于我们而言更是如虎添翼。”

申屠灼颔首:“知道,已经在想办法了。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与阿翁那件冤案有关。”

“找到给阿翁平反的证据了?”申屠灼正襟危坐,“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人借势个个平步青云,还能留下证据?”

“当年若是坐实了阿翁通敌叛国,断不会只是这等处罚,所以那些陷害阿翁的证据本就站不住脚。陛下也心知阿翁不过是个替罪羊,奈何架不住群臣口诛笔伐,又急于平息边关争端,这才给阿翁下了贬谪的旨意。”申屠衡道,“然而太子的耳目近日探听到,阿翁当年出使西境,曾留下过五卷简策,但抄没搜查时,这五卷简策却遍寻不到,报了遗失。”

“所以太子殿下怀疑,这五卷遗失的简策中,藏有当年案件的重要讯息,很可能是阿翁引火烧身的真正原因?”

“正是如此。”

“那要如何去寻,可有线索?”

“没有。”申屠衡摇了摇头,“要真那么好找,当年就会被翻出来了。而且我们也无法判断这些简策的实际价值,可能是指向乱党魁首的罪证,也可能是是阿翁自行藏匿的罪证,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无妨,总归是个方向。”申屠灼蹙眉道,“回头我在大鸿胪官署中仔细查找,说不准当年有所遗漏。”

“嗯,尽力而为即可。”申屠衡安慰,“太子将此事告知你我,意在提醒我们谨慎行事,越是深入探寻,就越容易落入敌方的陷阱。”

“放心吧阿兄,论打仗我不如你,论那些旁门左道的小手段,你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