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1 / 1)

谭怀柯望向申屠灼,以眼神询问他要不要一起。

大概是担心她们在安都人生地不熟,近来但凡出门,他都尽量跟着。只是不知为何,这人不像从前那般随性多话,偏喜欢不远不近地在后头吊着。

申屠灼避开了她的目光,说道:“你们先去,我随后来找你们。”

谭怀柯轻轻颔首,与沛儿先出去了。

-----------------

郊外的小市集不比城中,许多摊子上的货物都比较粗糙。

比如城中的铺面里,胭脂至少会用雕花的木盒盛装,或者花纹精美的漆器,而这里常用简陋的竹筒或陶盏,但要说里头的东西,用起来倒也无甚差别。

还有吃食,城中的食肆一个赛一个的奢华,所用盘碗无不令人赏心悦目,点菜上菜的小厮嘴巴也伶俐,真真能把大白馍馍说得跟山珍海味一般。而郊外市集习惯用缺口的陶碗舀了就给,或者宽大的叶子随手一包,银货两讫,爱吃不吃。手艺好的支个破烂小摊,生意就红红火火做起来了。

尽兴地逛了一圈,谭怀柯对沛儿说:“我琢磨好了,还是先在这附近摆个方便张罗的小食摊,等摸清了安都人的口味喜好,再想着去城里开食肆。”

沛儿知晓她为这事愁了很久,赞同道:“好,就按大娘子说的办,我也来帮忙。”

谭怀柯走走看看,不禁停下脚步,往身后张望。

见申屠灼还没跟过来,她叹了口气说:“总觉得小叔最近怪怪的。”

“怎么?”之前还在说做小本生意的事,突然转了话头,沛儿没反应过来。

“沛儿,你有没有觉得,小叔像是在故意避着我?”谭怀柯道,“如今我们同住一个小院里,他天天帮着劈柴烧水的,却不肯跟我们一起吃饭,谈天的时候也少了。以前隔着申屠府上锁的院门,他还要天天翻墙来蹭饭呢。”

“是有点怪怪的。”沛儿想了想说,“会不会是二公子在筹备察举应试,心里还没什么把握,所以茶饭不思,没那个闲工夫了?”

“唔,他是买了不少书卷堆小屋里,应当是在恶补经学吧。”

“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二公子还在吃秦王爷的酸醋吗?”沛儿小声调侃,“我还记得他在王府里看到青庐未拆时的脸色呢,哎哟,说话都咬牙切齿的,差点害我憋不住笑。”

“噗,好你个沛儿,什么话都敢说!”谭怀柯微微红了脸,气得要拧她耳朵。

两人打打闹闹的,一会儿又商量起小食摊要开在哪儿,很快就把这茬抛诸脑后了。

与此同时,申屠灼将终于清闲下来的扶风拉到一边。

扶风不耐道:“哎呀,你做什么?”

申屠灼开门见山地问:“是不是你……救了我阿兄?”

扶风猛地怔住:“你、你在说什么?什么你阿兄?”

申屠灼道:“你说的那个严重烧伤、呼气都困难的病人,是不是我阿兄申屠衡?”

-----------------

第142章 里应外合

扶风眼神闪躲,下意识抵赖道:“啊?什么?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啊……”

见他如此欲盖弥彰,申屠灼更加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此时他倒是不着急了,抱臂嗤了一声道:“还装,装什么呢?我都与他开诚布公地谈过了,还看到了他如今的样貌,他脸上和脖颈上的伤疤,跟你方才描述得一模一样。”

其实申屠衡只是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并没有详细说过当初经历了什么,又是谁救了他。申屠灼故意这么说,只是想诈他一诈。

扶风有些动摇,但仍不承认:“这世上烧伤的病患那么多,你怎知是同一个……”

申屠灼乘胜追击:“是吗?张掖郡岁末祭祀时,他把我阿嫂和三皇子引到居延河岸,而你恰好就在佯装成乌须商队的和亲队伍里,恰好救治了重伤昏迷的三皇子,当真有这般巧合的事吗?如今想来,怕是他与你早有联络吧。

“入安都之前,我听说是你收到了在冯翊郡的小院里收到了来历不明的蜡丸,事后证实是他在暗中传递消息,告诫你们朝中有对陌赫公主不利的举动。那时他们以为是他在远处树上用弹弓失了准头,可我却知道,阿兄箭术精湛,玩弹弓更是不在话下,他就是瞄准了你那间屋子的窗户投的蜡丸,是也不是?”

这下扶风彻底装不下去了,摸了摸鼻子说:“好吧,既然他已经找过你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于是他将自己与申屠衡的相识过程和盘托出。

那时申屠衡凭借惊人的毅力从河谷炼狱中爬出,身上被大火烧得焦黑溃烂,硬是躲在因不想惹事而匆匆路过的商队货箱里,被带到了乌须族人在西境的聚集地。

商队的人发现他时,就只剩一口气了,瞧着他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大宣兵甲,又不敢怠慢,赶紧把他这个游医叫过来诊治。

扶风说自己费了老大劲才把人从鬼门关救回来,之后从他口中得知陌赫公主的和亲队伍出了事,若不能以此遏制提驽铁骑的嚣张气焰,西境局势可能再生动荡。身为陌赫人,就算再看不上王廷里的风气,扶风也不希望好好的家园又一次被战火摧毁,所以他与申屠衡商量出个对策,去纳希河谷找亲善大宣的陌赫贵族出钱出人,组建了新的和亲队伍。

这才有了佯装成乌须商队来接应的那批人马,护送大王子阿伊沙和“公主”前往安都的一路上,也是他和申屠衡里应外合,想办法避开那些阻挠和亲的阴谋诡计。

申屠灼颔首:“所以你是我阿兄的救命恩人。”他恭敬一揖,“算我欠你个人情,往后有什么需要,尽可以跟我提。”

扶风不似大宣人那般谦虚客气,当即说道:“好啊,你不是要考什么察举去当官吗?等我看看你能当上个什么官,再找你讨要报酬。”

申屠灼:“……”这报酬要得可真实在,自己要是考不上,岂不是还要被这人耻笑言而无信、忘恩负义?

那边又有病患问诊,扶风正要离开,申屠灼补了一句:“那人的身份……暂且不要告诉我阿嫂。她……他们……总之等到合适的时机,阿兄应当自己会告诉她的。”

这句叮嘱里有多少私心,申屠灼只不敢去想。

扶风唇边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哦,放心吧,你阿兄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不知要如何面对自己死后娶来的新妇,让我务必守口如瓶,否则我也不至于瞒得如此辛苦。”

待他去给病患看诊,申屠灼独自杵在那里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

陶映解了禁足之后,又老实了好些天,才被她阿翁放松了管束。

闷在府中时,她听说刚成婚不久的秦王痛失爱妃,着实吓了一跳,那好不容易进京的陌赫公主,才过上几天安生日子,怎地就香消玉殒了?虽说外头一直传言公主身体抱恙且久治不愈,可她还以为是那些人在说酸话,谁承想竟真是个红颜薄命的主。